分別是讓人痛苦的像純黑巧一樣苦澀。
火車緩緩駛?cè)胝九_，程夏透過車窗在人群中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三天前離開時，林小滿說會在車站等他，要告訴他一個消息。想到他短信里神秘的語氣，程夏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父親收起筆記本電腦，拍了拍程夏的肩膀："收拾好東西，馬上到站了。"
站臺上人流如織，程夏拖著行李箱四處張望，卻沒看到林小滿。正當他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時，一條新消息彈出來：「校門口等你，有重要事情說?！?/p>
這很不尋常。林小滿從不會臨時改變計劃，更不會用這樣含糊不清的措辭。程夏的胃部突然揪緊，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脊背。
"爸，我得先去趟學校。"程夏把手機塞回口袋，"林小滿有事找我。"
父親點點頭："我送你過去。"見程夏要拒絕，他補充道，"正好我要去學校拿你的補考申請表。"
秋日的校園比暑假時熱鬧許多，高三學生已經(jīng)提前開課。程夏遠遠就看見林小滿站在校門口那棵老槐樹下，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fā)是飛揚的，看起來和往常沒什么不同，卻莫名給人一種疏離感。
"恭喜我們的全國冠軍！"林小滿微笑著迎上來，手里拿著兩杯奶茶，"原味，加雙份珍珠，我沒記錯吧？"
程夏接過奶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冰涼。"你怎么沒來車站？不是說有消息要告訴我嗎？"
林小滿咬著吸管，目光飄向遠處："我們先去個地方。"他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程父，連忙鞠躬，"叔叔好！"
"你好，"父親點點頭，"你們聊，我去找李老師。"他朝程夏使了個眼色，"別太久，晚上你媽做了一桌好菜。"
看著父親走遠的背影，程夏轉(zhuǎn)向林小滿："到底什么事？"
林小滿沒有回答，只是說："還記得我們的秘密寫作基地嗎？"
他們所謂的"秘密寫作基地"，其實是學校后山一個廢棄的觀景亭，可以俯瞰整個校園。高一那年他們偶然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從此成為兩人分享作品、交流心事的專屬空間。
爬山的路程比記憶中長。林小滿走在前面，背影比往常更加單薄。程夏盯著他晃動的頭發(fā)，心跳越來越快，手心滲出汗水。
觀景亭比暑假前更加破敗，欄桿上爬滿了藤蔓。林小滿在長凳上坐下，從背包里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
"我要轉(zhuǎn)學了，"他直接說道，聲音平靜得不像話，"下周就走。"
程夏手中的奶茶差點掉在地上："什么？去哪兒？為什么？"
"北京。"林小滿終于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我爸工作調(diào)動，全家搬過去。"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程夏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北京，一千多公里外的地方，那不是周末坐公交就能到達的距離。
"本來想早點告訴你的，"林小滿絞著手指，"但不想影響你比賽...而且我也是最近才確定。"
程夏機械地吸了一口奶茶，珍珠堵在吸管里，發(fā)出zuo的一聲空響。"高三才轉(zhuǎn)學？適應新環(huán)境、新老師...會影響高考吧？"
"新學校很好，是重點中學。"林小滿勉強笑了笑，"再說，你不是一直說我有實力考清華北大嗎？這下離目標更近了。"
程夏盯著遠處操場上奔跑的學生，胸口像壓著一塊石頭。他應該為他高興才對，北京有更好的教育資源，更廣闊的舞臺。但自私的念頭卻不受控制地冒出來：誰來當他的第一讀者？誰會在寫作卡殼時給他靈感？誰能一眼看出他故事里的漏洞？
"程夏，"林小滿輕聲喚他，"看著我。"
他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流淚了。"我還沒說完，"他抹了把臉，"我爸聯(lián)系了北京一家出版社，他們看了我們合作的小說大綱...很感興趣。"
程夏瞪大眼睛："什么？"
"記得我們寫的那個關于跨時空圖書館的故事嗎？"林小滿從信封里抽出一份文件，"他們愿意提供新人培養(yǎng)計劃，如果我們能在明年三月前完成初稿..."
程夏接過文件，手指微微發(fā)抖。這是一份出版意向書，上面清楚地印著國內(nèi)一家知名青少年文學出版社的名字。他們曾經(jīng)半開玩笑說過的夢想，竟然真的要實現(xiàn)了？
"但我在北京，你在...還不知道在哪，"林小滿繼續(xù)說，"所以我在想，也許我們可以..."
"繼續(xù)合作，"程夏接過他的話，"通過網(wǎng)絡，像以前一樣互相修改稿子。"
林小滿點點頭，眼淚又涌了出來："你會怪我擅自聯(lián)系出版社嗎？"
程夏搖頭，胸口的熱流幾乎要沖破胸膛："怎么會？這太棒了！"他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說下周就走？這么快？"
"嗯，我爸已經(jīng)去北京報到了。"林小滿低頭玩著信封，"學校手續(xù)都辦好了，就剩...告別了。"
"還有張老師，還有其他同學..."
"都通知了，"林小滿打斷他，"你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這句話像一把小刀扎進程夏心里。他明白他的用意——不想影響他比賽，但這種體貼反而讓離別更加刺痛。
"我們還有一周時間，"程夏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松，"可以把小說前三章修改好，定下后續(xù)大綱..."
"程夏，"林小滿突然抓住他的手，"別這樣。"
他的手掌是少年人的柔軟和溫暖，手指上有硌人的骨節(jié)，緊緊包裹著他的手指。程夏愣住了，所有準備好的話都卡在喉嚨里。他們認識兩年多，一起寫過無數(shù)故事，分享過無數(shù)秘密，卻從未有過這樣直接的肢體接觸。
"我不是要消失，"林小滿的聲音輕得像風，"北京又不是外星球，我們還能視頻、發(fā)消息...而且寒假說不定能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