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乎我死活,但她絕不能讓催債的鬧上門!這會影響她的“行情”!更怕那些混社會的真干出什么事!
“都是你!” 她猛地拔高聲音,指著我的鼻子,剛才那點虛假的姐妹情蕩然無存,“你看看你!搞出這么多事!欠一屁股債!現(xiàn)在好了!連累全家!”
她的聲音很大,把房間里睡覺的童磊也吵醒了。
童磊揉著眼睛,一臉煩躁地走出來:“吵什么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 童薇薇把火氣撒到他頭上,“催債的下午五點要上門了!找我們全家!都是你姐干的好事!”
“什么?!” 童磊的睡意一下子嚇飛了,臉色發(fā)白,“上…上門?找我們?”
他驚恐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埋怨和恐懼:“姐!你…你怎么搞的??!你不是說…不是說…”
“我說什么了?” 我看著他,眼神空洞,“我說我沒錢還。他們不信?!?/p>
“那…那怎么辦?。俊?童磊徹底慌了神,六神無主地看向童薇薇,“姐(指童薇薇)!你快想想辦法?。 ?/p>
“我能有什么辦法!” 童薇薇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在狹小的客廳里來回踱步,“都是她欠的錢!關我們屁事!”
“可是…可是他們說找我們??!” 童磊快哭了。
童薇薇停下腳步,猛地轉頭,目光像刀子一樣刺向我,帶著一種豁出去的狠厲:“童愿!我告訴你!這是你惹出來的禍!你自己想辦法解決!下午五點前,你要是解決不了,讓他們鬧上門…你以后就別回這個家了!我們沒你這個姐!”
“對!沒你這個姐!” 童磊立刻跟著叫囂,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我坐在小床上,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像是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和指責。
沉默了幾秒鐘。
我用一種近乎絕望的、帶著最后一絲希冀的聲音,小聲說:“…我…我認識一個朋友…以前關系挺好的…她…她好像混得不錯…我…我去問問她…能不能…借我點錢…應急…”
聲音越說越低,充滿了不確定和卑微。
童薇薇和童磊的眼睛卻同時亮了一下。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朋友?什么朋友?靠譜嗎?” 童薇薇立刻追問,語氣急促。
“能借多少?” 童磊更直接。
“我…我不知道…” 我抬起頭,眼神怯懦,“很久沒聯(lián)系了…我…我去試試…”
“快去??!還坐著干什么!” 童薇薇不耐煩地催促,“現(xiàn)在就打電話!不,現(xiàn)在就去找她!當面說!態(tài)度好點!裝裝可憐!多借點!”
“就是!姐!靠你了!” 童磊也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們瞬間變臉的絕技,心底一片冰寒。
“我…我換件衣服…” 我小聲說,慢慢站起身。
“還換什么衣服!就這樣去!” 童薇薇推了我一把,“趕緊的!別磨蹭!五點!記??!五點前必須解決!”
我被童薇薇幾乎是推出了家門。
身后傳來她不放心的叮囑:“借到錢立刻打電話回來!聽到沒!”
門“砰”地一聲關上。
隔絕了那個令人窒息的空間。
樓道里昏暗、安靜。
我臉上那怯懦、絕望的表情瞬間消失。
挺直了微微佝僂的背脊。
眼神冷冽如冰。
朋友?
當然有朋友。
但絕不是用來填你們無底洞的。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響了兩聲,很快被接起。
一個爽朗的女聲傳來:“喂?愿愿?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呢!”
是林菲。
我大學時最好的朋友,睡在我上鋪的姐妹。
畢業(yè)后她沒按部就班進公司,拿著家里給的一點啟動資金,加上自己拼命,在城南大學城那邊開了家小小的蛋糕店,叫“甜覓”,主打手工和創(chuàng)意,幾年下來,口碑和生意都做得不錯。
我們曾經好得穿一條褲子。
直到…我家里那堆爛事像藤蔓一樣纏上來,我越來越自卑,越來越封閉,怕給她添麻煩,更怕她知道我狼狽的樣子,主動斷了聯(lián)系。
上次聯(lián)系,還是半年前她生日,我給她微信發(fā)了個“生日快樂”的紅包,她沒收,回了我一長串語音罵我沒良心。
“菲菲,” 我開口,聲音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是我。你…現(xiàn)在方便嗎?我想…見你一面?!?/p>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林菲的聲音沉了下來,沒了剛才的玩笑:“童愿,你聲音不對。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兒?”
“我沒事?!?我吸了口氣,“就是…想找你聊聊。有點…重要的事。我在家樓下?!?/p>
“定位發(fā)我!原地等著!十分鐘!” 林菲干脆利落地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我靠在老舊冰涼的樓道墻壁上,把定位發(fā)了過去。
十分鐘后。
一輛半新的白色小POLO一個急剎,停在了我們這棟破舊居民樓的馬路對面。
車門打開。
林菲跳了下來。
她剪了利落的短發(fā),穿著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外面套著件沾了點面粉的牛仔圍裙,一看就是直接從店里跑出來的。
幾年不見,她瘦了些,黑了點,但眼神依舊明亮有神,像頭充滿活力的小豹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樓道陰影里的我。
快步沖過來。
“童愿!” 她站定在我面前,上下打量著我,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你怎么搞的?臉色怎么這么差?瘦成這樣?”
她的目光銳利,帶著毫不掩飾的心疼和怒氣。
“我…” 我剛想開口。
林菲卻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手指溫暖有力。
“走!先跟我上車!這破地方一股霉味!” 她不由分說,拉著我就往馬路對面走。
她的手很暖。
那股暖意順著冰冷的皮膚,似乎要滲進來。
我被她幾乎是“塞”進了副駕駛。
車里很干凈,有淡淡的奶油和咖啡豆的香味。
“系好安全帶!” 林菲發(fā)動車子,動作干脆,“帶你去我店里,喝點熱的,慢慢說?!?/p>
車子平穩(wěn)地匯入車流。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緊繃了許久的神經,在林菲這不由分說的霸道里,竟然奇異地松懈了一絲縫隙。
一種久違的、酸澀的暖意,悄悄涌了上來。
眼眶有點發(fā)熱。
我趕緊轉過頭,看向窗外。
“甜覓”蛋糕店在大學城后街一條相對安靜的巷子里。
門臉不大,原木色的招牌,暖黃的燈光從落地玻璃透出來,能看到里面溫馨的布置和幾桌悠閑的客人。
推開門,一股濃郁的、香甜的烘焙氣息撲面而來。
“老板回來啦!” 一個年輕的女店員笑著打招呼,看到我,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嗯,小雅,給我弄兩杯熱可可,送到后面休息室?!?林菲一邊解圍裙,一邊吩咐,然后拉著我徑直穿過不大的店面,推開一扇寫著“員工休息”的小門。
休息室很小,但很整潔,一張小沙發(fā),一張桌子,一個冰箱。
“坐?!?林菲把我按在沙發(fā)上,自己拉過一把椅子,反著跨坐,雙臂擱在椅背上,下巴抵著手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現(xiàn)在,老實交代。別想糊弄我。”
她的眼神太直接,太有穿透力。
我捧著店員小雅送進來的熱可可,溫熱的馬克杯暖著手心。
香甜的氣息氤氳上來。
我看著杯子里深褐色的液體。
沉默了幾秒。
然后,抬起頭。
沒有哭訴。
沒有抱怨。
用最平靜、最直白的語言,把過去幾年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
替童薇薇還的包,替童磊填的網貸窟窿,我媽的“懂事論”。
堆積如山的債務。
以及…前幾天在醫(yī)院聽到的對話。
“他們盼著我死,好繼承債務?!?我說出這句話時,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林菲一直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