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直升機強勁的旋翼攪動著黎明前稀薄的寒氣，巨大的探照燈光柱如同凝固的利劍，將土坡上三個狼狽的身影牢牢釘在慘白的光圈中心。王董（王德明）沉穩(wěn)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帶著關切，穿透了引擎的轟鳴。
然而，蘇晚的心卻如同墜入冰窟。
懷中顧淮的身體依舊沉重，呼吸微弱，緊閉的雙眼掩蓋著剛剛那驚鴻一瞥的詭異微笑和冰冷低語。那句“鑰匙……與……鎖……”，“游……戲……才……剛……開……始……”，如同淬毒的冰針，深深扎進她剛剛因獲救而松懈一絲的心防。那不是顧淮！那是……“黃昏”！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心臟，瞬間壓倒了劫后余生的虛脫。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貼身口袋里那個冰冷的黑色引爆器，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鑰匙？鎖？游戲？她這個“鑰匙”，和顧淮這個“鎖”，到底意味著什么？
“蘇顧問？顧淮情況怎么樣？需要緊急醫(yī)療！”王董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迫，催促著艙門邊的隨行醫(yī)護人員準備擔架。
“他……重傷昏迷！需要急救！”蘇晚強迫自己從巨大的驚駭中回神，聲音嘶啞地回應，同時不動聲色地將顧淮的身體微微側轉，避開王董可能過于銳利的視線，也讓自己能更嚴密地“監(jiān)控”他。她架起顧淮，幾乎是半拖半抱地將這個巨大的、潛藏著致命炸彈的“鎖”推向艙門。周晴也趕緊幫忙，小臉依舊煞白，眼神驚魂未定。
進入機艙，明亮的機艙燈刺得蘇晚瞇起了眼。內部空間寬敞，被臨時改裝成了小型醫(yī)療急救單元。兩名穿著印有“創(chuàng)智應急醫(yī)療”標識、表情嚴肅的醫(yī)護人員迅速上前，將顧淮安置在中央的折疊擔架床上，接上便攜式生命監(jiān)護儀。心電圖的曲線微弱但規(guī)律地跳動著，血氧數(shù)值偏低。蘇晚的目光死死鎖在顧淮的太陽穴附近，那里皮膚下的凸起物似乎沉寂了，但誰也不知道它何時會再次亮起不祥的紅光。
王董坐在對面的座椅上，目光銳利如鷹，快速掃過蘇晚和周晴的狼狽，最終定格在昏迷的顧淮身上，眉頭緊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幽靈’呢？那個‘諸神黃昏’的裝置？”
蘇晚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情緒，用最簡練、也最謹慎的語言，將核心反應井平臺上的決戰(zhàn)、自稱“黃昏”的白色面具人、顧淮的決死一撞、“黃昏”墜井、以及……顧淮大腦內植入物的異常和最后那可怕的低語，簡要復述了一遍。她刻意略過了引爆器的存在，只提到“黃昏”啟動裝置失敗。
“意識轉移？大腦植入物操控？”王董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眼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仿佛觸及了某個禁忌領域的恐懼?！啊S昏’……竟然真的存在這種技術……”他低聲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語。
“王董，你知道這種技術？”蘇晚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語中的信息。
王德明猛地回過神，眼神瞬間恢復了慣有的深沉和掌控感，他擺擺手，避開了蘇晚的直視：“只是……一些邊緣科學的傳聞，沒想到‘暗河’已經(jīng)做到了這一步?！彼聪蝾櫥矗凵駨碗s，“顧淮……他腦子里的東西，必須盡快取出來！否則后患無窮！我立刻聯(lián)系最頂尖的神經(jīng)外科和生物電子專家！去我們在海外的秘密醫(yī)療中心！那里有最安全的設施和最先進的設備！”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海外？秘密醫(yī)療中心？蘇晚的心猛地一沉。直覺告訴她，這絕非上策！將顧淮——這個可能隨時變成“黃昏”的“鎖”，送到一個她完全無法掌控的、王董指定的地方？這和將引爆器交給敵人有什么區(qū)別？
“不！”蘇晚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和堅決，在引擎的轟鳴中如同磐石般砸下?！邦櫥幢仨毩粼谖业囊暰€范圍內！就在創(chuàng)智！用我們自己的醫(yī)療資源！王董，您說的專家，可以請來！但地點，必須在創(chuàng)智大廈的最高安全醫(yī)療層！”她寸步不讓，目光直視王董，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決絕。她無法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在經(jīng)歷了“幽靈協(xié)議”的欺騙和顧淮體內的異變之后！顧淮是她唯一的線索，也是最大的危險源，必須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王董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厲芒，隨即被更深的憂慮覆蓋。他沉默了幾秒鐘，機艙內只剩下引擎的轟鳴和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蘇晚，”王董的聲音放緩，帶著一種長輩般的語重心長，“我理解你的擔憂。但顧淮腦子里的東西……太危險了！創(chuàng)智的醫(yī)療條件雖然頂尖，但面對這種未知的神經(jīng)植入物，風險太大！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設想！海外中心……”
“王董！”蘇晚打斷他，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風險，我來承擔！失控，我來處理！顧淮是我的責任！他腦子里的東西，也是解開‘幽靈’、‘暗河’所有謎團的鑰匙！我必須看著他！在創(chuàng)智，在我們的地盤上！”她刻意強調了“鑰匙”這個詞，目光緊緊盯著王董的反應。
王德明深深地看著蘇晚，眼神復雜地在她決絕的臉龐和昏迷的顧淮之間逡巡。最終，他仿佛妥協(xié)般，重重地嘆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好吧。你贏了。就按你說的辦。立刻通知創(chuàng)智醫(yī)療中心，啟動最高級別隔離預案！所有需要的設備和專家，由我親自協(xié)調，以最快速度到位！”
直升機調轉方向，朝著城市中心的創(chuàng)智大廈疾馳而去。黎明的曙光在地平線上掙扎，將天空染成一片灰藍的冷色調。機艙內，蘇晚緊繃的神經(jīng)并未因王董的妥協(xié)而放松。她坐在顧淮的擔架旁，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刻不離地監(jiān)視著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以及太陽穴下那平靜的皮膚。周晴蜷縮在角落的座椅里，抱著雙臂，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城市剪影，顯然還未從巨大的驚嚇中恢復。
王董則閉目靠在椅背上，仿佛在養(yǎng)神，但緊抿的嘴角和微微跳動的眼皮，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創(chuàng)智大廈頂層的“蜂巢”安全醫(yī)療層，此刻如同一個被激活的鋼鐵堡壘。厚重的合金隔離門層層落下，空氣凈化系統(tǒng)發(fā)出低沉的嗡鳴，獨立的能源和網(wǎng)絡系統(tǒng)完全與外界物理隔絕。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在晨光中蘇醒，但窗內卻是一片冰冷的、充滿科技感的肅殺。
顧淮被安置在核心隔離病房，身體連接著最先進的醫(yī)療監(jiān)護設備，生命體征相對平穩(wěn)，但依舊深度昏迷。病房的墻壁由特制的單向玻璃構成，外面可以清晰觀察內部，里面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金屬光澤。蘇晚和周晴被安排在隔壁的觀察休息室，同樣處于隔離狀態(tài)。
幾名王董緊急調來的、簽署了最高保密協(xié)議的頂尖專家已經(jīng)到位。他們穿著全封閉的防護服，通過氣密通道進入顧淮的病房，開始進行初步的神經(jīng)掃描和植入物定位分析。
蘇晚站在單向玻璃前，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她一夜未眠，眼中布滿血絲，右腕的傷口被重新包扎過，但陣陣隱痛仍在提醒著昨夜的慘烈。她看著病房內那些忙碌的白色身影，看著屏幕上不斷滾動的復雜腦部掃描數(shù)據(jù)流，心中沒有半分松懈。周晴蜷在休息室的沙發(fā)上，裹著毯子，眼神依舊有些呆滯。
“初步掃描結果出來了?！庇^察室內，一位負責協(xié)調的專家（張博士）通過內部通訊對蘇晚和王董（通過加密視頻連線）匯報，聲音帶著凝重，“目標植入物……位置極其刁鉆，深嵌于大腦皮層與丘腦的連接區(qū)域，與多條關鍵神經(jīng)束和血管緊密纏繞。其結構……前所未見，高度集成，似乎包含了生物電信號接收、微型能量源、以及某種……我們無法解析的神經(jīng)信號調制單元。強行手術取出……成功率低于百分之十，極大概率造成不可逆的神經(jīng)損傷甚至腦死亡！”
蘇晚的心猛地揪緊！果然是最壞的情況！那個東西，就像一枚長在顧淮大腦深處的、隨時可能引爆的毒瘤！
“無法解析的神經(jīng)信號調制單元？”王董的聲音從視頻中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能確定它的作用嗎？是否具備遠程接收或發(fā)射指令的能力？”
“目前無法確定具體功能。”張博士搖頭，“但根據(jù)其結構復雜性，具備接收特定指令并影響宿主神經(jīng)活動的能力，可能性極高。我們正在嘗試建立更精細的腦電波圖譜，看能否捕捉到它的活動信號……”
就在這時！
病房內，連接著顧淮頭部的多導腦電監(jiān)測儀屏幕上，原本平穩(wěn)的波形，突然毫無征兆地爆發(fā)出一陣劇烈的、雜亂無章的高頻尖峰脈沖！如同平靜湖面投入巨石！
“滴滴滴——！”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觀察室和病房！
“怎么回事？！”蘇晚猛地撲到玻璃前，心臟幾乎跳出胸腔！
病房內的專家們也一陣慌亂！
“腦電波異常！高頻尖峰脈沖！”
“植入物有反應！能量讀數(shù)在急劇上升！”
“目標生命體征波動！心率加快！血壓升高！”
“壓制！快用預設的神經(jīng)抑制脈沖！”張博士對著通訊器大吼。
病房內，一名專家迅速操作設備，一道微弱的藍色電流通過電極導入顧淮的太陽穴附近。
尖峰脈沖在強大的外部干擾下，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毒蛇，劇烈掙扎了幾下，漸漸被壓制下去，波形緩緩平復。警報解除。
顧淮的生命體征也慢慢穩(wěn)定下來，但他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卻在快速地、不規(guī)則地轉動著！仿佛在進行一場激烈的、無聲的夢魘！
蘇晚死死盯著顧淮的臉。剛剛的異常……是“黃昏”在嘗試蘇醒？在反抗壓制？還是……在接收或發(fā)送什么？
“看到了嗎？”王董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后怕和更深的焦慮，“它的活性遠超預期！隨時可能再次爆發(fā)！蘇晚，把他留在這里，太危險了！一旦它徹底激活，控制顧淮的身體，或者……遠程引爆了那個所謂的‘奇點發(fā)生器’（他顯然已經(jīng)從蘇晚之前的描述中推測出引爆器的存在），后果不堪設想！我們必須……”
“王董！”蘇晚猛地轉身，對著視頻畫面，眼神銳利如刀，“您似乎……對那個‘奇點發(fā)生器’特別在意？”她敏銳地捕捉到了王董話語中的重點——不是顧淮的安危，而是那個引爆器可能帶來的“后果”！
王德明的話語瞬間一滯，視頻畫面中，他的表情似乎僵硬了零點一秒。隨即，他恢復了一貫的沉穩(wěn)：“蘇晚，你這是什么意思？我當然在意！那種東西一旦被引爆，毀滅性的后果誰也無法承擔！我是為大局考慮！”
“大局？”蘇晚冷笑一聲，步步緊逼，“還是為了您自己？或者……為了您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被‘幽靈協(xié)議’記錄下來的秘密？”她故意點出“幽靈協(xié)議”，目光如同探針，試圖刺穿王董的偽裝?！疤鞓许椖康馁Y金流向，那份‘暗河聯(lián)盟儲備金’的名單里，似乎也有幾個名字，和王董您當年的某些‘私人投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吧？”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視頻畫面中，王德明的瞳孔驟然收縮！雖然只是一閃即逝，但那份震驚和……被戳破隱秘的狼狽，沒有逃過蘇晚的眼睛！
“蘇晚！”王董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和警告，“注意你的言辭！現(xiàn)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顧淮的情況危在旦夕！我們必須……”
“必須弄清楚真相！”蘇晚寸步不讓，聲音冰冷而清晰，“顧淮是鎖，我是鑰匙。游戲才開始。王董，在這場游戲里，您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她將“幽靈”的低語，原封不動地拋了回去。
王德明沉默了。視頻畫面中，他眼神陰鷙地盯著蘇晚，臉上慣有的沉穩(wěn)面具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機艙里那個妥協(xié)的長輩形象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到角落的、充滿算計和危險的陰冷。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時刻！
“蘇顧問！張博士！”觀察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名技術安全部的工程師臉色煞白，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甚至來不及向王董的視頻畫面行禮！
“出事了！大廈……大廈的主系統(tǒng)！被入侵了！”
“入侵？！”蘇晚和王董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充滿了震驚！
“是……是最高級別的滲透！”工程師的聲音帶著恐懼的顫抖，“對方繞過了所有防火墻和蜜罐！直接……直接接管了核心數(shù)據(jù)鏈路的底層權限！我們……我們完全失去了對‘蜂巢’安全醫(yī)療層內部監(jiān)控系統(tǒng)和……和顧總病房所有醫(yī)療設備的控制權！”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
“滋啦——！”
觀察室內，所有監(jiān)控顧淮病房的屏幕瞬間變成一片雪花！連接著病房內設備的實時數(shù)據(jù)流也全部中斷！單向玻璃雖然依舊透明，但病房內的情況仿佛被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毛玻璃！
“什么？！”張博士驚駭?shù)乜粗约好媲昂诘舻牟倏亟K端！
蘇晚的心瞬間沉到谷底！她猛地撲到單向玻璃前！透過模糊的視野，她看到病房內那些穿著防護服的專家們正慌亂地拍打著失去響應的設備，對著通訊器徒勞地呼喊！而病床上的顧淮……他的身體似乎微微抽搐了一下！
“快！物理切斷‘蜂巢’與主樓的所有網(wǎng)絡和能源連接！啟動備用電源！手動開啟病房隔離門！”王董對著視頻怒吼，聲音失去了往日的鎮(zhèn)定！
“不行！王董！”工程師絕望地喊道，“底層權限被篡改！備用電源啟動指令被鎖死！隔離門的物理手動開關……也被遠程鎖定了！我們……我們被關在自己的籠子里了！”
“嗡——！”
一陣低沉、恒定、令人極度不安的嗡鳴聲，毫無征兆地響徹整個“蜂巢”安全醫(yī)療層！聲音似乎來自墻壁、天花板、地板……無處不在！頭頂?shù)臒艄忾_始不規(guī)律地明滅閃爍，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將人影拉扯成詭異的形狀。
“是……是低頻共振！能引發(fā)焦慮和定向干擾腦電波！”張博士臉色慘白地喊道，“他們在嘗試喚醒那個植入物！”
蘇晚猛地看向病房內的顧淮！在閃爍的燈光下，在低頻嗡鳴的刺激下，他的身體抽搐得更加明顯了！心電監(jiān)護儀（雖然屏幕黑了，但機器本身似乎還在工作）發(fā)出了斷續(xù)的、代表心率失常的警報聲！
“晚晚姐！我……我好難受……”周晴蜷縮在沙發(fā)上，臉色蒼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低頻嗡鳴顯然也對她造成了影響。
“王董！破解權限！快！”蘇晚對著視頻畫面嘶吼。此刻，無論王董是敵是友，都必須依靠他的力量打開這該死的囚籠！
視頻畫面中，王德明臉色鐵青，對著鏡頭外快速下達著命令，語速極快，額頭青筋暴起。顯然，創(chuàng)智大廈的主系統(tǒng)被如此深度入侵，也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和控制！
“正在嘗試！對方的手段……前所未見！像是……像是某種活體代碼，在瘋狂吞噬和改寫我們的防御節(jié)點！”工程師的手指在鍵盤上快如殘影，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低頻嗡鳴持續(xù)不斷，如同無數(shù)只蟲子在啃噬著人的神經(jīng)。燈光瘋狂閃爍，營造出一種地獄般的氛圍。病房內，顧淮的抽搐越來越劇烈，甚至開始無意識地、輕微地掙扎！
蘇晚心急如焚！她看著被鎖死的隔離門，看著痛苦掙扎的顧淮和瑟瑟發(fā)抖的周晴，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幾乎要將她吞噬！敵人就在外面！就在這棟大廈的網(wǎng)絡里！像幽靈一樣無形，卻又無處不在！
她猛地想起貼身口袋里的引爆器！那個能引發(fā)“空間漣漪”的東西！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如果在這里引爆……能否炸開隔離？能否干擾那個控制系統(tǒng)的“活體代碼”？但這念頭瞬間被她掐滅！代價太大！周晴和顧淮首當其沖！而且，這正中“黃昏”或“幽靈”的下懷！
怎么辦？！蘇晚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鑰匙……鎖……游戲……
她的目光猛地掃過觀察室內唯一還在工作的設備——工程師面前那臺連接著“蜂巢”內部獨立分析網(wǎng)絡的電腦！雖然無法連接主系統(tǒng)，但它似乎還能進行本地運算！
“那臺電腦！給我權限！”蘇晚沖到工程師身邊，聲音不容置疑。
工程師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視頻畫面中的王董。王德明此刻焦頭爛額，只匆匆瞥了一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給她！所有資源！快！”
蘇晚立刻坐到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殘影！她不是要破解外部入侵，那超出了她的能力。她要做的，是利用這臺電腦強大的本地算力，接入顧淮病房內那些被切斷數(shù)據(jù)連接、但物理上依舊貼附在他身上的醫(yī)療傳感器！
她要直接讀取顧淮的原始生理信號！特別是……腦電波！
一串串指令如同疾風驟雨般輸入！蘇晚繞開了被鎖死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利用底層硬件接口，強行與病房內顧淮身上的電極陣列建立了最原始的物理層數(shù)據(jù)通道！屏幕上瞬間跳出海量的、未經(jīng)處理的、如同瀑布般滾動的原始腦電波數(shù)據(jù)流！
低頻嗡鳴還在持續(xù)，顧淮的腦電波混亂不堪。但蘇晚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穿透混亂的噪音，死死鎖定那些異常的高頻尖峰脈沖！她要捕捉“黃昏”活動的信號特征！
時間仿佛被拉長。汗水順著蘇晚的額角滑落。周晴痛苦的呻吟，王董在視頻中的咆哮，工程師絕望的報告，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屏幕上瘋狂滾動的數(shù)據(jù)流和顧淮那在病床上掙扎的模糊身影。
突然！就在一次劇烈的低頻嗡鳴波峰沖擊下！
顧淮的原始腦電波數(shù)據(jù)流中，一個極其短暫、卻異常尖銳、結構獨特的脈沖尖峰，一閃而過！它的波形，與之前被壓制時殘留的痕跡，高度吻合！
就是它！“黃昏”意識活動的特征信號！
蘇晚的心臟狂跳！她立刻鎖定這個特征波形！利用電腦的算力，構建出實時的信號追蹤和放大模型！她要逆向追蹤這個信號！不是追蹤外部入侵者（那太難），而是追蹤這個信號在顧淮大腦內部的……傳導路徑和激活源頭！
屏幕上，一個由無數(shù)光點構成的、簡化的人腦三維模型被構建出來。那個代表異常尖峰脈沖的紅色光點，如同病毒般，在模型中快速移動、閃爍！它的路徑并非完全無序！它在反復沖擊、試探著丘腦深處一個特定的、被無數(shù)光點包圍的微小區(qū)域——那個植入物的物理位置！同時，有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辨的信號流，試圖沿著幾條特定的神經(jīng)束，向大腦的運動皮層和語言中樞擴散！
它在嘗試建立連接！嘗試控制顧淮的身體！
“它在嘗試控制運動神經(jīng)！壓制它！用更強的神經(jīng)抑制脈沖！集中在丘腦位置！”蘇晚對著通訊器，對著病房內焦急等待指令的專家們嘶聲大喊！
病房內的專家們立刻操作！更強的藍色電流脈沖，精準地導入顧淮太陽穴附近的電極！
“呃啊——！”昏迷中的顧淮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充滿痛苦的悶哼！身體猛地彈起，又重重落下！屏幕上，那個代表異常信號的紅色光點在強大的外部壓制下，如同被重錘擊中，瞬間黯淡下去，龜縮回植入物所在的區(qū)域，不再擴散。
壓制成功了！暫時！
觀察室內一片死寂，只有眾人粗重的喘息聲。蘇晚癱坐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剛剛那幾秒鐘的博弈，仿佛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
然而，就在這短暫勝利的間隙！
“蘇顧問！快看！”一直盯著主系統(tǒng)破解進度的工程師突然發(fā)出一聲驚恐到變調的尖叫！
蘇晚和王董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只見工程師面前的屏幕上，代表創(chuàng)智大廈核心主系統(tǒng)的虛擬拓撲圖，此刻正被一片蠕動的、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猩紅色數(shù)據(jù)流瘋狂吞噬！而在這片猩紅數(shù)據(jù)流的中心，一個由無數(shù)扭曲的、跳動的、血紅色代碼構成的巨大圖騰，正緩緩成型！
那圖騰的形狀……赫然是一個由閃電構成的、冰冷的、漠然的——銀色眼睛！與安全審計分析室里，那個由信息素攻擊在她腦海中形成的幻象，一模一樣！
而在銀色眼睛圖騰的下方，一行同樣由猩紅代碼組成的、冰冷刺目的文字，如同最后的審判宣告，烙印在屏幕中央：
**[深瞳系統(tǒng)：接管完成。]**
**[倒計時：重置。]**
**[目標：湮滅。]**
深瞳系統(tǒng)？！
蘇晚的腦中如同驚雷炸響！“幽靈協(xié)議”里，那個與張德坤聯(lián)系、冷酷下達“不惜一切代價推進天樞”指令的代號——“深瞳”！
它不是一個聯(lián)系人！它是一個系統(tǒng)！“暗河”最終極的武器？！
倒計時重置？湮滅目標？目標是誰？創(chuàng)智大廈？還是……掌握了“鑰匙”和“鎖”的他們？！
屏幕上，那個猩紅的銀色眼睛圖騰，冰冷地“注視”著觀察室內每一個陷入極度驚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