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沒理她,他渾濁的目光,掃過滿院子憤怒鄙夷的臉,掃過那刺眼的“罪狀書”,
最后落在人群最前面、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的傻柱身上。
“柱子…”易中海喉嚨里擠出干澀的聲音,帶著一絲僥幸和乞求:“你聽一大爺說,這都是誣蔑是有人要害我…”
“誣蔑?”傻柱猛地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他一個箭步?jīng)_到易中海面前,兩只鐵鉗般的大手,狠狠揪住易中海的棉襖領(lǐng)子!幾乎把易中海那肥胖的身子提溜起來!
“易中海!”傻柱眼珠子瞪得溜圓,布滿血絲,像要吃人:“你他媽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說!
雨水的生活費(fèi)!我爸何大清寄的錢!八年將近一千多塊!是不是被你吞了?是不是一分錢都沒給我跟雨水?
是不是小時候你讓我們,餓得半夜起來喝涼水!啃樹皮!挖觀音土?你說?。∈遣皇??”
傻柱的唾沫星子噴了易中海一臉!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易中海的心口上!
也砸在院子里每一個人的心坎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著易中海!
易中海被揪得喘不過氣,臉憋得發(fā)紫,眼神躲閃,嘴唇哆嗦著:“柱子你聽我解釋,錢是我替雨水保管的,她年紀(jì)小我怕你們亂花…”
“放你娘的狗臭屁!”傻柱猛地一搡!易中海踉蹌著后退,差點摔倒!“保管?保管到我們兄妹倆餓得皮包骨頭
保管到你家里藏著那個錢?易中海!我操你祖宗??!”傻柱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易中海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他媽一直把你當(dāng)親爹!你說啥我信啥!你說何大清不要我們了沒寄錢!我就信了!
我們兄妹倆就這樣相依為命!我他媽以為你是在幫人!結(jié)果呢?結(jié)果錢都進(jìn)了你這老狗的腰包?
你他媽拿我們當(dāng)猴耍?拿我們當(dāng)牲口喂???我傻柱是傻!可我不是瞎子!不是聾子!
我們兄妹倆前些年過的什么日子?全院誰不知道?就你他媽裝看不見?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嗎?”
傻柱字字泣血,聲聲控訴!巨大的憤怒和被欺騙的痛苦,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看看!易中海!你給我睜大狗眼看看!”傻柱的聲音帶著哭腔,嘶啞得不成樣子:“雨水我親妹妹!餓的就剩下皮包骨頭了!
你他媽家里藏著幾千塊!頓頓白面饅頭紅燒肉!你他媽怎么吃得下去????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是黑的嗎?”
那半個沾滿泥土的窩窩頭,像一枚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這慘烈的一幕驚呆了!看向何家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憐憫,看向易中海的目光,則只剩下冰冷的憎恨和唾棄!
就在這時,院門口一陣騷動!
“讓開!讓開!”一個帶著哭腔、尖利得變了調(diào)的女聲響起!
只見何雨水像只受驚的小鹿,跌跌撞撞地擠開人群沖了進(jìn)來!她身上還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布學(xué)生裝,
她頭發(fā)凌亂,小臉煞白,一雙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眼神卻像刀子一樣,死死釘在易中海身上!顯然是從學(xué)校一路跑回來的!
“易中海!”何雨水沖到易中海面前,聲音尖利得如同杜鵑啼血,她指著地上那半個窩窩頭,又指著滿院子飛舞的“罪狀書”,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
“舉報信上寫的是不是真的?我爸…我爸每個月都給我寄錢?寄了八年?都被你吞了?
是不是?是不是你讓我餓得喝涼水?是不是你讓我以為我爸不要我了?是不是你?”
她每一個“是不是”都像一把尖刀,狠狠捅在易中海的心窩子上!也捅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坎上!
易中海被這接二連三的質(zhì)問徹底擊垮了!他看著何雨水眼中那刻骨的恨意和絕望,
看著傻柱那憤怒到扭曲的臉,看著滿院子鄙夷唾棄的眼神,看著地上那象征著八年苦難的半個窩窩頭…
再看看那糊得到處都是、如同索命符般的“罪狀書”…
“噗——!”
一大口滾燙粘稠、帶著濃重腥氣的鮮血,猛地從易中海嘴里狂噴而出!如同噴泉般濺射開來!
星星點點地噴灑在面前的地上、墻上、傻柱的褲腿上、以及那滿地的“罪狀書”上!
在慘淡的陽光下,折射出刺目而詭異的暗紅色光芒!
“造…造孽啊…”易中海喉嚨里擠出,最后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jié),渾濁的老眼里最后一點光芒,徹底熄滅,充滿了無盡的恐懼、悔恨和絕望。
他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猛地一挺,然后直挺挺地、像一截腐朽的爛木頭般,轟然向后倒去!
“砰!”一聲悶響!易中海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堅硬的青石板上!
濺起一片塵土!他雙目圓睜,瞳孔渙散,嘴角還殘留著刺目的血沫子,身體微微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了!
只有那滿院子隨風(fēng)飄舞的“罪狀書”,還在無聲地訴說著他的“豐功偉績”。
“啊——!老易!老易?。 币淮髬尠l(fā)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撲倒在易中海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院子里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哭喊聲!叫罵聲!亂成一團(tuán)!
而此刻,隔著兩條胡同的廢棄小院里。
李建國被外面隱約傳來的喧囂聲吵醒。他扶著劇痛的左肩,掙扎著挪到那扇糊著破洞的窗戶前,瞇著眼往外望去。
遠(yuǎn)處南鑼鼓巷的方向,人聲鼎沸,隱約還能聽到高音喇叭的擴(kuò)音聲(可能是街道辦或者廠里在喊話),
雖然聽不清具體內(nèi)容,但那如同海嘯般的聲浪,足以說明一切。
他靠在冰冷的窗框上,嘴角無聲地勾起一絲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易中海,你的“道德天尊”牌坊,塌了。
塌得真他媽徹底!
他緩緩收回目光,從懷里摸出最后一點窩頭渣子,塞進(jìn)嘴里,慢慢咀嚼著。
冰冷的窩頭渣子混著灰塵,味道苦澀,卻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病態(tài)的甘甜。
與此同時四合院,易中海那口老血噴得跟過年殺豬放血似的,星星點點濺了傻柱一褲腿,人直挺挺砸在青石板上,活像條翻了肚皮的死魚。院里頓時炸了鍋!
“哎呦喂!真吐血了!”
“裝!接著裝!這老狗戲真足!”
“抬走抬走!別臟了咱院地界兒!”
“就是!這種敗類躺這兒都嫌晦氣!”
二大爺劉海中挺著肚子,官腔十足地背著手,在人群前踱來踱去,努力想擠出點“痛心疾首”和“領(lǐng)導(dǎo)風(fēng)范”:
“同志們!鄰居們!靜一靜!靜一靜!”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拔高:
“易中海同志…啊呸!易中海這個敗類!今天暴露出的問題!是嚴(yán)重的!是觸目驚心的!是給我們南鑼鼓巷95號院全體住戶臉上抹黑的!
我們要深刻反思!深挖根源!從他這八宗罪里吸取教訓(xùn)!提高警惕!防止此類…
此類道德敗壞分子!再次混入我們革命群眾的隊伍!”
他這邊唾沫橫飛地“上綱上線”,那邊三大爺閆富貴可沒心思聽。
他心疼地蹲在易中海剛才吐血的地方,用小棍扒拉著地上那攤,暗紅色的血跡和泥灰混合物,嘴里嘀嘀咕咕:
“哎呦…這…這得多少血啊…造孽啊,這要是豬血,能灌好幾根血腸了,人血…人血更金貴啊!
這得吃多少雞蛋紅棗才能補(bǔ)回來?虧了虧了!老易這回虧大發(fā)了!”
他掰著手指頭算:“一個雞蛋五分錢…一斤紅棗…哎呦!這賬沒法算!老易這是虧到姥姥家了!”
許大茂縮在人群后面,裹著嶄新的棉大衣,尖臉上掛著一絲壓不住的幸災(zāi)樂禍,陰陽怪氣地接茬:“三大爺!您老就別算那點血錢了!
易中海家底可是厚著呢!人家可是八級工呢!一個月一百多塊!吞了雨水丫頭八年生活費(fèi)!一千多塊!
手指頭縫里漏點,夠買一車雞蛋了!您操哪門子心?”他故意提高嗓門:
“要我說?。∫字泻_@老狗!平時裝得跟圣人似的!教訓(xùn)這個教育那個!滿嘴仁義道德!背地里男盜女娼!
吃絕戶!吞孤女錢!比舊社會的地主老財還黑心!這下好了!現(xiàn)世報!活該吐血!吐死才好呢!”
“許大茂!你少說兩句!”秦淮茹扯了扯許大茂袖子,臉上帶著點擔(dān)憂(主要是怕引火燒身),低聲道:“一大爺…易中海都這樣了…”
“這樣了?哪樣了?”許大茂嗤笑一聲,甩開秦淮茹的手:
“裝死唄!這種老狐貍!最會演戲!雨水那丫頭多可憐!餓得跟麻桿似的!這老狗家里藏著幾千塊!
頓頓白面饅頭紅燒肉!他吃得下去?我呸!良心被狗吃了!
要我說!街道辦!派出所!軋鋼廠!都該來人!把他抓走!吃花生米!省得擱這兒污染空氣!”
“對!抓走!吃花生米!”
“這種畜生!槍斃都便宜他了!”
“雨水丫頭太可憐了!八年??!怎么熬過來的?”
“聾老太太也被他當(dāng)槍使了!造孽!”
“賈家賈張氏那寡婦也不是好東西!吸全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