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尖銳地撕破了教室的沉悶空氣。
洛溪言揉著惺忪的睡眼,習慣性地朝走廊窗外望去——那個位置,林蘇每天都會提前下課,安靜地站在那里等他,像一道微光區(qū)的風景線。
然而今天,那個熟悉的位置空空如也。
洛溪言瞬間清醒了大半,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
【林蘇今天沒有來。】
系統(tǒng)冰冷的聲音適時在他腦海中響起:【宿主,林蘇被人堵在廁所了,昨天程安看著林蘇和顧墨白一起吃飯,懷恨在心,今天找人把他堵在了微光區(qū)的男廁所?!?/p>
“靠!”洛溪言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巨大的聲響把正在收拾教案的老師嚇了一跳,也引得還沒完全離開教室的同學紛紛側(cè)目。
講臺上的楚臨淵剛整理好文件,聞聲抬眼看向他,冰灰色的眸子里帶著詢問。
另一邊的顧墨白也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窗外:“誒?那個小同學今天沒在?。俊?/p>
洛溪言心急如焚,拔腿就要往外沖。
【宿主!等等!】系統(tǒng)急忙出聲,【別一個人去!叫上他們!楚臨淵、顧墨白、云清瀾!程安他們?nèi)硕啵阋粋€人沖過去容易吃虧!而且,正好讓會長抓個現(xiàn)行,給他們記過!】
洛溪言腳步一頓,瞬間反應過來。
對!有現(xiàn)成的“執(zhí)法隊”不用是傻子!他猛地一個轉(zhuǎn)身,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幾步?jīng)_到楚臨淵面前,二話不說,一把抓住他線條冷硬的手腕,拽著就往教室外走。
“喂!洛溪言你干什么?”楚臨淵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個趔趄,眉頭瞬間擰緊。
顧墨白和云清瀾對視一眼,也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林蘇沒來!我感覺要出事!”洛溪言頭也不回,腳步飛快,目標明確地沖向通往微光區(qū)的走廊。
楚臨淵被他拽著走,手腕上傳來的力道讓他有些不悅。
他用力一掙,輕易就甩開了洛溪言的手,聲音帶著慣常的冰冷和不耐煩:“那你拉著我干什么?”
洛溪言被甩開,急得跳腳:“你是會長??!萬一真出點什么事,你能記過啊!名正言順地收拾他們!”他理所當然地喊著。
楚臨淵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種事在艾斯頓的角落每天都在上演,他不可能也沒精力去管每一個微光區(qū)的學生。
他站在原地,顯然并不想為這種“小事”親自跑一趟。
洛溪言一看他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火氣“噌”地就上來了。
他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
在楚臨淵還沒反應過來時,洛溪言猛地助跑兩步,整個人像只樹袋熊一樣,原地起跳,精準地撲到了楚臨淵的后背上,雙臂死死箍住他的脖子,雙腿纏住他的腰。
“你干什么?!下來!”楚臨淵身體一僵,差點沒站穩(wěn),冰灰色的眸子里罕見地閃過一絲慌亂和慍怒。他從未被人如此“襲擊”過!
“我不!你去不去?不去我就一直掛著!讓整個學院的人都看看,堂堂學生會會長是怎么被我掛住的!”洛溪言耍賴皮,把臉貼在楚臨淵的后頸,聲音悶悶的,帶著無賴的得意。
楚臨淵:“……” 他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強忍著笑意的目光,以及顧墨白那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的促狹眼神。
他額角青筋隱隱跳動,最終還是敗給了背上這塊“人形狗皮膏藥”。
“……我去!下來!”楚臨淵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濃濃的無奈和妥協(xié)。
“嘿嘿,早答應不就好了!”洛溪言立刻松開手腳,輕盈地落地,還不忘催促,“快點快點!”
微光區(qū)的男廁里,彌漫著一股潮濕和消毒水混合的難聞氣味。
“呃!”林蘇被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狠狠一腳踹在腰側(cè),整個人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瓷磚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悶哼。
他渾身濕透,校服緊緊貼在身上,不斷往下滴著渾濁的臟水。
額前的碎發(fā)狼狽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嘴角滲著血絲,手臂上還有幾道明顯的擦傷和淤青。
剛才動手的那個男生甩了甩有些發(fā)麻的腳,朝地上啐了一口:“媽的,小子還挺能打!”
程安這才慢悠悠地從隔間后面踱步出來,臉上帶著虛偽的憐憫和毫不掩飾的惡意。
他走到狼狽不堪的林蘇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聲音帶著刻薄的嘲諷:
“林蘇,我都說了,垃圾就該待在垃圾堆里,你說你,非要往不該待的地方湊,還攀上了顧少……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昨天在食堂很得意是吧?現(xiàn)在滋味怎么樣?”
林蘇低著頭,急促地喘息著,水珠順著下頜線不斷滴落。
他緊抿著唇,沒有吭聲,只是撐著墻壁的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眼底壓抑著怒火和屈辱。
就在程安得意洋洋,準備再說些什么的時候——
“給我閉嘴!??!”
一聲怒喝如同驚雷般在廁所門口炸響!
緊接著,一道身影如同炮彈般沖了進來!洛溪言雙眼冒火,根本顧不上看清是誰踹的林蘇,目標直指站在最前面的程安!他借著沖勢,一個干脆利落的飛身側(cè)踹,結(jié)結(jié)實實地印在了程安的胸口!
“砰!” 程安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狼狽地摔在濕漉漉的地上,濺起一片水花。
其他幾個圍堵林蘇的男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剛想上前,卻在看清門口魚貫而入的另外三人時,瞬間像被施了定身咒,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顧墨白走在最前面,當他看清墻邊那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身影時,那雙總是帶著慵懶笑意的桃花眼驟然一沉,眼底深處瞬間凝結(jié)起駭人的風暴!
他面上依舊維持著慢條斯理的姿態(tài),但熟悉他的人卻能看到,他插在褲兜里的手瞬間握緊,腳下的步伐明顯比平時快了幾分。
他徑直走到林蘇身邊,伸出手想要扶他:“林蘇?”
林蘇下意識地側(cè)身躲開,聲音沙啞而疏離:“……謝了,臟?!?他指的是自己身上那令人作嘔的臟水。
顧墨白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看著林蘇刻意拉開的距離,眉頭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收回手,只是當林蘇因虛弱而微微晃了一下時,他立刻不動聲色地又向前踏了一步,縮短了那點距離,手臂穩(wěn)穩(wěn)地虛扶在林蘇身后,像一個無聲的支撐點。
林蘇往旁邊挪一點,他就跟著不動聲色地靠近一點。
洛溪言踹飛程安后,目光掃過地上那個還在滴水的、明顯是罪魁禍首的鐵桶,又看了看旁邊靠在墻上的濕漉漉的拖把,一股邪火直沖腦門。
“躲什么呀?剛才潑水的時候怎么不嫌臟呢?!” 洛溪言對著那幾個嚇傻的男生露出一個堪稱“甜美”卻毫無溫度的笑容。他彎腰,一把抄起那個散發(fā)著餿味的鐵桶,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哐當”一聲,精準地扣在了剛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的程安頭上!
“嗚……唔!” 程安眼前一黑,瞬間被惡臭和黑暗籠罩,驚恐地悶叫起來。
這還沒完!洛溪言緊接著又抄起了那根濕漉漉、沾著不明污漬的拖把,對著旁邊那幾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男生就戳了過去!
“啊——!”
“別!洛少!”
“饒命??!”
廁所里頓時響起一片鬼哭狼嚎。
洛溪言像揮舞著一把大掃帚,毫無章法卻又氣勢洶洶地追著那幾個人猛戳,嘴里還念念有詞:“讓你們欺負人!讓你們潑臟水!嘗嘗拖把的滋味吧!來啊!別躲??!”
看著這雞飛狗跳、充滿“味道”的一幕,站在門口的楚臨淵、顧墨白、云清瀾,連同被顧墨白護在身后的林蘇,集體陷入了沉默:“……”
這畫面……太有沖擊力了。
洛溪言一通“拖把狂舞”,體力消耗不小,動作漸漸慢了下來,扶著拖把桿喘氣。
楚臨淵這才面無表情地走上前,聲音帶著絕對的威壓,瞬間壓下了廁所里的所有混亂:“行了?!?/p>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那幾個渾身沾滿污漬、狼狽不堪的男生,最后定格在被鐵桶罩著腦袋、還在徒勞掙扎的程安身上,如同在宣判死刑:
“程安,糾集他人,惡意圍堵、毆打、侮辱同學,情節(jié)惡劣,記大過一次,留校察看,其他人,記過處分,扣除相應操行分,處分通知即刻送達你們班級和家中?!?他的聲音毫無起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終審判決。
宣布完,楚臨淵的目光轉(zhuǎn)向還在扶著拖把喘氣、臉上帶著點“大仇得報”般小得意的洛溪言。
“洛溪言?!?/p>
“???”洛溪言下意識應聲,臉上還帶著點運動后的紅暈。
“防衛(wèi)過度,使用……不潔工具造成額外影響。”楚臨淵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寫一份檢討,一千字,下周一之前交到學生會。”
洛溪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圓,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寫檢討?一千字?!” 他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明明是見義勇為好不好!
林蘇看著他那副如遭雷擊的樣子,忍著身上的疼痛,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帶著點無奈的笑意提醒道:“行了,一千字已經(jīng)夠少了,要不是你剛才……咳,那么‘賣力’,讓會長抓到了把柄,他可能連檢討都不會罰你,現(xiàn)在這樣,至少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免得他們反咬一口說你濫用私刑,會長也好處理。”
洛溪言垮下臉,小聲嘟囔,帶著濃濃的怨念:“……我連作業(yè)名字都懶得寫全,現(xiàn)在還要寫一千字檢討?殺了我算了……”
程安終于被人七手八腳地從鐵桶里“解救”出來,整個人又臟又臭,頭發(fā)黏在臉上,臉色因為缺氧和憤怒憋得通紅發(fā)紫,表情扭曲猙獰得像惡鬼。
他怨毒地瞪著洛溪言和林蘇,還想說什么,卻被楚臨淵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了原地。
“現(xiàn)在,立刻,滾出我的視線。”楚臨淵的聲音比廁所的瓷磚還要冷硬。
程安和他那幾個同樣狼狽的同伴,在絕對的力量和權(quán)威面前,連一個屁都不敢放,只能互相攙扶著,帶著滿身的污穢和屈辱,灰溜溜地、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個讓他們終身難忘的廁所。
看著礙眼的人消失,洛溪言這才丟掉手里的“生化武器”拖把,幾步跑到林蘇身邊。
林蘇看到他要過來,想到自己身上的水,下意識地想躲。
洛溪言卻不管不顧,一把勾住林蘇濕漉漉的肩膀,將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笑嘻嘻地說:“哎,雖然我這手剛才摸了拖把,但是林蘇,你可不能嫌棄我??!咱倆誰跟誰!”
林蘇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一愣,隨即看著洛溪言那雙亮晶晶、充滿擔憂和義氣的眼睛,心底涌上一股暖流,驅(qū)散了身上的冰冷和疼痛。
他蒼白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真心的、淺淺的笑容,無奈又縱容地點點頭:
“行,不嫌棄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