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月光草的計劃比想象中順利。
按照青媚的指點，我摘了滿滿一籃野山楂，趁夜摸到后山陰坡。
那只刺猬精果然守在月光草旁邊，圓滾滾的身子跟個毛線團似的。
我把山楂往遠處一拋，它“嗖”地一下就追了過去，連滾帶爬的樣子看得我直樂。
“快點摘！它頂多被山楂勾住一刻鐘！”青媚在空竅里催促。
我趕緊蹲下身，借著月光一看，果然有幾株葉片泛著銀光的草，摸上去冰冰涼涼的。
剛掐下最茂盛的那株，就聽見遠處傳來刺猬精的尖叫——估計是發(fā)現(xiàn)上當了。
“跑！”青媚一聲令下。
我拎著月光草撒腿就跑，身后傳來“咚咚咚”的滾動聲，那刺猬精居然把自己團成球追了過來。
我一邊跑一邊吐槽：“這貨也太執(zhí)著了吧！”
“它的果子被你偷了，能不急嗎？”青媚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往左邊拐，那里有塊大石頭，能擋住它?！?/p>
我依言左拐，剛躲到石頭后面，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刺猬精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石頭上，估計暈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罵罵咧咧地滾回了自己的地盤。
我癱坐在地上喘氣，手里的月光草散發(fā)著淡淡的銀光。
“搞定！”
“算你有點用。”青媚的聲音透著滿意。
“快把草給我，本王要開始調(diào)息了。”
我按照她的指示，將月光草放在手心，集中意念想著“送進去”。
只見草葉化作一道銀光，沒入我的心口，空竅里頓時傳來一聲舒服的嘆息，像是有人泡進了溫泉。
接下來的兩天，青媚沒怎么出聲，大概是在專心療傷。
墓園里倒也太平，李大爺大概是被上次的“假牙事件”嚇住了，沒再來碰瓷。
只有那只愛喝酒的酒鬼鬼，總在我值班時飄過來，念叨著“給口酒喝唄”，被我用半瓶礦泉水打發(fā)了。
我本以為能安穩(wěn)幾天，沒想到第四天下午，麻煩找上門了。
當時我正在給一排新墓碑刷漆，突然感覺背后一陣發(fā)涼，像是被什么東西盯上了。
轉(zhuǎn)頭一看，只見墓園入口處站著個穿黃褂子的小個子，尖嘴猴腮，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嘴角還留著兩撇八字胡——最顯眼的是他身后那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正不耐煩地掃著地。
“妖精？”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摸了摸背包里的桃木劍。
“是黃鼠狼精?！鼻嗝牡穆曇敉蝗豁懫?，帶著一絲警惕。
“黑風大王的手下，看來是找來了?！?/p>
那黃鼠狼精一搖三晃地走過來，三角眼上下打量著我，陰陽怪氣地說：“你就是葉錦竹？”
“我是，你誰?。俊蔽覐娧b鎮(zhèn)定，手里的漆刷子握得死緊。
“嘿嘿，”他怪笑兩聲，突然原地轉(zhuǎn)了個圈，黃褂子“呼”地一下展開，露出里面繡著的骷髏頭圖案。
“記住了，爺是黑風大王座下第一先鋒——黃大仙！”
他大概是想耍帥，結(jié)果轉(zhuǎn)得太急，腳下一絆，“啪”地摔了個四腳朝天，尾巴還差點被自己踩住。
我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空竅里的青媚更是笑得直抽：
“哈哈哈！這蠢貨是來搞笑的嗎？黑風那老東西的手下，就這水平？”
黃鼠狼精（黃大仙）臉都綠了，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指著我吼：
“你笑什么！再笑，爺把你皮扒了做燈籠！”
“別裝了，”我收起笑，按照青媚提前教我的說辭開口。
“你找我，不就是為了青媚嗎？”
黃大仙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兇狠的表情：
“算你小子識相！那妖女偷了大王的萬妖令，藏在你這兒吧？
識趣的就把她交出來，不然別怪爺不客氣！”
“萬妖令是什么？”我故意裝傻。
“我不認識什么妖女，你找錯人了?！?/p>
“還敢裝傻！”他猛地往前一步，周身冒出淡淡的黃霧。
“那妖女受了重傷，肯定躲在你身上！爺鼻子靈得很，早就聞見她的妖氣了！”
說著，他突然伸手抓向我的心口，指甲變得又尖又長，閃著寒光。
“小心！”青媚的聲音一緊。
“踢他尾巴！那是他的命門！”
我下意識地抬腳，狠狠踹向他那條晃來晃去的大尾巴。
“嗷——！”黃大仙發(fā)出一聲慘叫，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起來，捂著屁股直蹦跶。
“你敢踢爺?shù)奈舶?！我跟你拼了！?/p>
他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動作卻笨拙得很，我側(cè)身一躲就躲開了。
“他修煉不到五百年，本事不大，就靠尾巴耍點小聰明?！鼻嗝脑诳崭[里指揮。
“彎腰，撿地上的石子打他眼睛！”
我依言撿起塊石子，瞄準他的三角眼扔過去。
沒打中眼睛，卻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哎喲！”他捂著鼻子后退兩步，鼻血瞬間流了下來。
“你……你這凡夫俗子怎么敢打我？”
“誰讓你上門找茬的？”我撿起地上的漆刷子，擺出防御姿勢。
“我警告你，這是玄陰墓園，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放屁！”他抹了把鼻血，眼神變得更兇。
“今天不把那妖女交出來，爺拆了你這破墓園！”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個小鈴鐺，使勁一搖。
“叮鈴鈴”的響聲里，我聽見墓園深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草叢里爬。
“他在叫幫手！”青媚的聲音沉了下來。
“是他養(yǎng)的那群黃鼠狼崽子，雖然本事不大，但數(shù)量多，纏人得很?！?/p>
我心里一緊，剛要問怎么辦，就看見七八只半大的黃鼠狼從墳頭后面鉆出來，個個瞪著綠幽幽的眼睛，沖著我齜牙咧嘴。
“上！給我撕了這小子！”黃大仙一揮爪子。
那群小黃鼠狼“吱吱”叫著撲過來，速度還挺快。
我揮舞著漆刷子亂打，雖然打跑了幾只，但褲腿還是被抓了幾道口子。
“不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蔽掖鴼庹f。
“笨死了，用爺爺?shù)奶夷緞Π?！”青媚恨鐵不成鋼。
“桃木克邪，這些小雜碎最怕這個！”
我趕緊扔下漆刷子，從背包里掏出那把泛黃的桃木劍。
說來也怪，劍剛一拿出來，那群小黃鼠狼就跟見了貓的老鼠似的，瞬間停住腳步，往后縮了縮。
“還愣著干什么？沖過去??！”青媚催促。
我咬咬牙，舉著桃木劍往前沖。
那群小黃鼠狼果然嚇得四散奔逃，連滾帶爬地沒了影。
黃大仙一看幫手跑了，臉都白了，轉(zhuǎn)身就要溜。
“想跑？”我追上去，用桃木劍指著他的后背。
“說！黑風大王為什么要抓青媚？萬妖令到底是什么東西？”
它哆哆嗦嗦地回頭，臉上哪還有剛才的囂張：
“我……我就知道萬妖令是號令萬妖的寶物，大王說……說那妖女偷了寶物，要推翻他的統(tǒng)治……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算你識相?！鼻嗝牡穆曇魪目崭[里傳來，帶著威壓。
“回去告訴黑風，想要萬妖令，就讓他親自來玄陰墓園取！”
黃大仙哪敢多問，連滾帶爬地跑了，跑出去老遠還摔了個跟頭，逗得墓園里藏著的幾個小鬼都探出頭來看熱鬧。
我收起桃木劍，癱坐在地上喘氣，后背全被冷汗?jié)裢噶恕?/p>
“第一次打架，表現(xiàn)還行。”青媚的聲音帶著點笑意。
“就是動作笨了點，跟我家以前養(yǎng)的笨熊似的?！?/p>
“你還好意思說，”我沒好氣地回道。
“差點被一群黃鼠狼給拆了！”
“那不是沒事嗎？”她輕描淡寫。
“再說了，經(jīng)這么一鬧，黑風肯定知道你不好惹，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派這種小角色來了?！?/p>
我望著黃大仙逃跑的方向，心里卻有點發(fā)沉。
黃鼠狼精只是小嘍啰，真正的大boss黑風大王還沒露面呢。
“喂，”我開口。
“萬妖令……真的在你身上？”
空竅里沉默了片刻，傳來一聲輕“嗯”。
“那你……真的是偷的？”
“不是?！彼穆曇魩е唤z疲憊。
“那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黑風那老東西是搶的?！?/p>
夕陽的余暉灑在墓碑上，把影子拉得老長。
我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安安靜靜的，卻仿佛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看來，這守墓人的工作，怕是再也沒法像剛開始那樣“清閑”了。
黃鼠狼精被打跑后的第三天，玄陰墓園難得平靜。
李大爺不知從哪聽說了我“大戰(zhàn)黃大仙”的事跡，居然飄過來給我豎了個大拇指，還塞了片干樹葉當“戰(zhàn)利品”，被我哭笑不得地收下了。
青媚的靈力恢復了不少，已經(jīng)能在空竅里自由“溜達”，偶爾還會吐槽我吃飯?zhí)?、走路太晃，活像個監(jiān)工。
我嘴上嫌她煩，心里卻踏實了些——至少身邊有個能打的“外掛”。
這天傍晚，我正給最后一排墓碑描字，突然感覺周圍的溫度驟降，連吹過的風都帶著股冰碴子。
遠處的樹影里，憑空出現(xiàn)兩團幽光，一黑一白，慢悠悠地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