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京中最矜貴的權臣，我是他府里最沒心沒肺的紈绔表弟。所有人都說表哥寵我入骨，我卻不知道，這份“寵”是他親手掐滅我所有退路后，唯一施舍的囚籠暖意。直到我撞破他書房里那份足以誅我九族的“罪證”。
我，沈曜，今天又在表哥府里混吃混喝了。
因為我家老頭子說我這人太費錢，得讓表哥管管。
表哥謝珩倒也沒說什么，只是每次看見我東游西蕩，那目光就像穿過我看別的什么，然后給我塞更多銀票。
“最近外面不太平，別總出去野?！?/p>
他放下茶盞這么說，語氣溫和得像哄孩子。
可是我分明瞧見他剛吩咐完侍衛(wèi)去處理什么“尾巴”。
當然，那侍衛(wèi)眼神兇得很，我識趣地沒敢問。
所以我立刻笑開了，伸手就去夠那疊銀票。
“還是表哥疼我！放心啦，有表哥罩著，誰敢找我麻煩？”我說得理直氣壯，畢竟從小到大都是這么過來的。
他輕輕嘆了口氣，沒再攔我。
那嘆息聲很輕，我卻莫名覺得胸口有點悶。
可能昨天酒喝多了吧。
我一邊想著，一邊把銀票揣進懷里。
府里的下人都習慣了，見我晃過來就遠遠避開。
其實我知道他們背后說什么，無非是“沒眼色”、“不知死活”之類的。
但那又怎樣？
反正表哥準我放肆。
晚飯是在主院吃的，只有我們倆。
菜色很精致，但謝珩似乎胃口不大好。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著些家里瑣事，爹娘身體如何，妹妹的功課怎樣。
我自然揀好聽的說，畢竟爹娘也樂得我和權傾朝野的表哥親近。
“你妹妹……也快及笄了吧？”他突然問起。
我嘴里塞著肉丸子，含糊地點頭。
其實心里覺得奇怪，他從不關心這些小事。
于是順口提了句：“母親已經(jīng)在相看了，不過妹妹說她還想多玩兩年。”
這話一出口，謝珩執(zhí)筷的手頓了一下。
他抬眼靜靜看了我片刻，那眼神深得我有點發(fā)毛。
可是隨即，他又恢復了那種縱容的神情。
“嗯，女兒家是該多留幾年?！彼踔撂嫖乙艘簧诇?。
“你母親那邊，若有難處……”
“沒有沒有！”我趕緊擺手，嬉皮笑臉，“有表哥在，哪來的難處？”
他沒再繼續(xù)，但我總感覺那溫和的表情底下藏著點什么。
就像平靜湖面下的暗流。
吃飽喝足，我打著哈欠說要去他暖閣的軟榻上歪會。
那是我的專屬位置。
然而謝珩卻叫住我：“書房里有幾本新進的孤本游記，我記得你愛看，去挑幾本帶回去解悶。”
這話來得突兀，因為我這人最不愛看書。
可對上他那雙不容拒絕的眼睛，我把話咽了回去。
“哦……好呀?！?/p>
我撓撓頭，轉身往書房走，心里嘀咕今天怎么回事。
推開書房厚重的門，一股墨香撲面而來。
書案上果然整整齊齊碼著幾本裝幀華貴的書。
但真正引我注意的是書案側面打開著一方暗格。
暗格邊緣壓著一小片墨漬未干的素箋。
我承認我手賤了。
好奇心這玩意兒，有時候真比貓爪子還難按捺。
于是我伸手，抽出了那張紙。
只看了一眼，渾身的血就涼了半截。
那是我爹的名字。
后面跟著一行小字，清清楚楚寫著：三日后，構陷通敵之書當遞至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