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凱的眼神,像一把生銹的刀,在沉寂了太久之后,終于被重新磨礪出了鋒芒。他死死地盯著蘇晴,仿佛要將她看穿。
「林薇薇……」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還有陳冶。這兩個人,我化成灰都認得?!?/p>
「看來我沒找錯人。」蘇晴的語氣依舊平淡,這是「倒吊人」牌賦予她的冷靜與隱忍。此刻的她,不是來尋求幫助的乞求者,而是來提供一個復仇機會的合作者。
周凱放下了筷子,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你有什么證據(jù)?」
「我沒有證據(jù)。」蘇晴坦然道,「如果我有證據(jù),我就去找警察了,而不是來找你?!?/p>
「那你憑什么認為我會相信你?」周凱的眼神又恢復了些許渾濁,帶著自嘲的笑,「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的酒鬼,不是什么名偵探?!?/p>
「憑這個?!?/p>
蘇晴將那張【倒吊人】牌,面朝下,放在了桌子上,推到周凱面前。
「這是什么?塔羅牌?」周凱皺起了眉,顯然對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毫無興趣。
「你只需要看著它,然后想著『江言』這個名字?!固K晴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引導性。這是我通過牌面對她進行的加持。
江言。
聽到我的名字,周凱的瞳孔再次收縮。當年,就是為了調查我,他才落得如此下場。江言這個名字,是他職業(yè)生涯的滑鐵盧,是他心中永遠的刺。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將信將疑地翻開了那張牌。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牌面的瞬間,我等待已久的機會來了。
我將「倒吊人」的真正力量——「視角的轉換」,催動到了極致。
周凱的眼前,整個世界瞬間扭曲、顛倒。面館消失了,蘇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內(nèi)心深處最渴望看到的「真相」。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間豪華的辦公室,我的辦公室。他看到了陳冶和林薇薇,正獰笑著將一杯毒酒遞到我的面前。他「聽」到了他們低聲的密謀,關于如何奪取我的財產(chǎn)和「天賦」。
畫面一轉,他又「看」到了一間陰暗的病房。林薇薇穿著一身黑衣,戴著墨鏡,站在蘇晴父親的病床前。她手中拿著一個古怪的木偶,木偶身上貼著蘇晴父親的生辰八字。她用一根銀針,狠狠地刺入了木偶的心臟位置。
與此同時,病床上的老人,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心電圖瞬間變成了一條直線。
這些畫面,并非真實發(fā)生過。它們是我根據(jù)事實,結合周凱內(nèi)心最深處的懷疑和猜想,為他量身定做的一場「幻境」。這是「倒吊人」的犧牲——我消耗了大量的靈力,去迎合他的邏輯,讓他用他最能接受的方式,「看」到他認為的「真相」。
「?。 ?/p>
周凱發(fā)出一聲驚呼,猛地抽回了手,像是被電擊了一般。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眼前的幻境消失了,他又回到了嘈雜的小面館。
但他看向蘇晴的眼神,已經(jīng)徹底變了。從懷疑,變成了驚駭,再從驚駭,變成了某種狂熱的信念。
「是他們……真的是他們……」他喃喃自語,眼中布滿了血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言不是什么商業(yè)欺詐!她才是受害者!這一切背后有一個巨大的陰謀!」
他所看到的「真相」,完美地印證了他多年來的猜測,填補了他邏輯鏈上所有的空缺。
蘇晴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知道,魚上鉤了。
周凱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猛,甚至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他抓住蘇晴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你到底是誰?你和江言是什么關系?這副牌……」
「我是誰不重要?!固K晴掙開他的手,將那張【倒吊人】牌收回,「重要的是,我們的敵人是相同的。你想要真相大白,洗刷你的冤屈。我想要他們血債血償,為我父親報仇。我們可以合作?!?/p>
周凱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獵人般的冷靜。他重新坐下,眼神銳利地審視著蘇晴:「合作?怎么合作?他們現(xiàn)在一個是商界新貴,一個是玄學大師,身邊保鏢環(huán)繞,我們就像兩只螞蟻,怎么去撼動大象?」
「大象也有弱點?!固K晴的聲音冰冷,「林薇薇,她現(xiàn)在把自己包裝成無所不能的『靈犀大師』,每周六晚都會在城東的『云頂會所』舉辦一場小型的私人講座,只邀請最頂級的客戶。那里的安保,是她自己的人,也是她最放松警惕的時候?!?/p>
這些信息,都來源于我的記憶。
「你的意思是,我們?nèi)ツ抢镎宜??」周凱皺眉,「那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
「不?!固K晴搖了搖頭,「我們不去,但我們可以送一份『大禮』過去。」
她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這個計劃,是我為他們精心設計的,每一步都充滿了風險,但又暗藏著唯一的勝機。
周凱聽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半晌,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好!就這么干!媽的,老子忍了這么多年,早就受夠了!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塵封的雄獅,終于蘇醒。
接下來的幾天,周凱仿佛變了一個人。他戒了酒,刮了胡子,雖然依舊潦倒,但眼神中的銳氣卻一天比一天盛。他動用了自己所有剩下的人脈和渠道,開始為計劃做準備。
而蘇晴,則在他的指導下,學習著跟蹤、偽裝、以及各種偵查的技巧。她像一塊海綿,瘋狂地吸收著一切。
周六晚,云頂會所。
這里是本市最頂級的私人會所,出入的都是真正的權貴。
林薇薇的講座正在頂層的宴會廳舉行。她穿著一身白色的定制長裙,氣質空靈,嘴角帶著悲天憫人的微笑,正在向臺下的富豪名流們講述著她那套關于「能量」和「磁場」的理論。
一切都顯得那么祥和而高端。
沒有人知道,一場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會所的地下停車場,周凱坐在一輛破舊的面包車里,死死地盯著監(jiān)控屏幕。屏幕上,是幾個他提前買通的清潔工正在「工作」。
而蘇晴則偽裝成一名服務生,推著餐車,緩緩地走向了宴會廳的后臺。她的心跳得飛快,口袋里,一張新的卡牌正散發(fā)著冰冷的寒意。
那張牌,是我為今晚的行動選擇的——【月亮】。
月亮,代表著不安、謊言與隱藏的危險。
今晚,我們就要用謊言來揭穿另一個更大的謊言。
蘇晴走到后臺門口,被兩名黑衣保鏢攔住了。
「站住,干什么的?」
蘇晴低著頭,緊張得手心冒汗。
就在這時,周凱通過微型耳機傳來了指令:「行動!」
幾乎是同一時間,宴會廳的燈光,「啪」的一聲,全部熄滅了。
全場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恐慌的尖叫中。
「怎么回事?」
「停電了嗎?」
趁著混亂,蘇晴在我的指引下,身體爆發(fā)出遠超平時的力量,猛地撞開兩名還沒反應過來的保鏢,閃身沖進了后臺。
后臺里,林薇薇正在助理的攙扶下,驚慌地喊著:「快!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備用電源呢!」
蘇晴的目標不是她。
而是放在后臺桌子上的,林薇薇用來「鎮(zhèn)場」的一件法器——一個據(jù)說是從西藏活佛手中求來的,鑲滿寶石的「能量金字塔」。
蘇晴沖到桌前,一把抓起那個金字塔,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贗品,放在了原位。這個贗品,是周凱花了大價錢找高手仿制的。
做完這一切,她沒有絲毫停留,轉身就從另一個出口,消失在了黑暗中。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
幾分鐘后,備用電源啟動,燈光重新亮起。
一切似乎又恢復了正常。林薇薇安撫著受驚的客戶,沒有人發(fā)現(xiàn)那件「法器」已經(jīng)被掉了包。
面包車里,蘇晴和周凱看著手中那個沉甸甸的、散發(fā)著珠光寶氣的金字塔,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動。
「第一步,成功了?!怪軇P的聲音有些沙啞。
「嗯?!固K晴點了點頭,但她的心中卻升起一絲不安。
一切,都太順利了。
順利得,就像一個精心布置好的陷阱。
而我,通過「月亮」牌,感知到的是一股越來越濃郁的危險氣息。
林薇薇,她比我想象的要更狡猾。
這次的停電,真的是周凱安排的意外嗎?還是……她將計就計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