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梔把羊脂簪子插進自己喉嚨三寸，血濺在棺沿，像雪里一點朱砂。她最后說：“今生欠你，

來世還你?！蔽濉澳侵⒆?，”方先生指著葉梔鎖骨處一道淡紅色的胎記，

“就是當(dāng)年插進去的地方?！比~梔渾身發(fā)冷：“所以……我才是那個負心人？”“不。

”方先生搖頭，“這一世，你們只是拿錯了劇本。他欠你一句‘我原諒你’，

你欠他一句‘我放下了’。”當(dāng)晚，葉梔在陽臺擺了一盆梔子。月色下，

花苞像一盞盞小白燈籠。她對著空氣輕聲說：“周遇，那年我四年級，

其實偷偷在你筆盒里塞過情書，可惜你沒來得及看……現(xiàn)在，我看過了，也就夠了。

”風(fēng)掠過，花瓣簌簌落下。葉梔忽然聽見一聲極輕的嘆息，像孩子終于松開攥緊的拳頭。

六第二年梔子花期，葉梔結(jié)婚了。丈夫是急診科醫(yī)生，最愛給她買梔子——“治過敏，

我隨時待命?！被槎Y那天，花童捧著花籃跑過紅毯，里面滾出一只塑料梔子，舊得發(fā)白。

葉梔彎腰去撿，指尖碰到花瓣的瞬間，塑料花裂成兩半，

里面掉出一張折得極小的紙條：“——等我長大，就娶你?！弊舟E歪歪扭扭，

是四年級男生的筆跡。葉梔抬頭，陽光正好。她仿佛看見十歲的周遇站在紅毯盡頭，

穿著不合身的西裝，沖她做了個鬼臉，然后像水汽一樣慢慢蒸發(fā)。梔子花大片大片地開，

香氣濃得化不開。這一次，它不再冷清。第5章 歸途·棺一今年清明，姜早一個人回桐鎮(zhèn)。

高鐵轉(zhuǎn)小巴，再步行三里黃土路，鞋底沾滿去年的枯草。奶奶的墳在鎮(zhèn)外老梨樹林里，

石碑上的字被雨水沖得發(fā)白，像一條褪色的圍裙掛在墻上。她蹲下來，

把半袋糯米糕和一束白菊并排擺好。紙錢點著時，風(fēng)忽然轉(zhuǎn)身，把火舌推向她的袖口。

姜早慌忙拍滅，火星卻像細小的流星濺到墓碑上——“姜王氏，生于一九四七，

卒于二〇一九”?！澳棠蹋乙Y(jié)婚啦?！彼吐曊f，聲音被風(fēng)吹得七零八落，

“可婚紗還沒選好?！奔埢冶P旋而上，像一場倒著下的雪。二夜里她宿在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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