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館的油墨味飄進雕花窗欞時,我正替顧晏辰熨燙軍裝。
漿過的布料在烙鐵下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肩章上的金星被陽光照得發(fā)亮?!扒遛o,
” 他從身后擁住我,下巴擱在發(fā)頂,“今天的報紙?!蔽医舆^報紙,
頭版的標(biāo)題用了加粗的宋體:《三英殉國,
義薄云天 —— 記蘇小姐胞妹小艾等烈士事跡》。照片上是小艾的半身像,梳著雙丫髻,
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 —— 那是去年春天,她在公館后院摘桃花時,顧晏辰隨手拍的。
“莫七的名字也在里面?!?他指尖劃過副版的名單,那里印著 “莫七,蘇府護衛(wèi),
殉于某海域突圍戰(zhàn)”。墨跡還帶著新印的油亮,我指尖按上去,能感覺到紙頁微微的起伏。
樓下傳來汽車?yán)嚷?,蔣軍的聲音在院里響起:“先生,蘇小姐,
岳司令和青幫的張先生到了?!鳖欔坛教嫖依砹死砥炫垲I(lǐng)口的盤扣,
珍珠扣在他掌心轉(zhuǎn)了半圈?!白甙?,” 他牽起我的手,“該商量秋季攻勢了。”會客廳里,
穿軍裝的岳司令正和青布長衫的張嘯靈握手,紅木桌上的茶杯冒著熱氣??匆娢覀冞M來,
兩人同時起身,張嘯靈的旱煙桿在鞋底磕了磕:“顧太太,恭喜了?!蔽一匾晕⑿?,
目光落在墻上的合影上 —— 那是上個月拍的婚紗照,我穿著西式白紗,
顧晏辰的軍裝筆挺,我們身后是蘇公館的海棠花,開得正盛?!皥笊线@篇文章,
” 岳司令指著報紙,“把小艾姑娘寫成蘇小姐的二妹,莫七是遠房表親,
這樣既保全了烈士名聲,也堵了日本人的嘴?!鳖欔坛侥闷饒蠹?,
指尖在 “蘇清辭胞妹” 幾個字上頓了頓:“老周和阿芷的家屬,撫恤金都送到了?
”“送到了,” 蔣軍在門邊回話,“老周的兒子進了軍校,阿芷的弟弟接了她的手藝,
在公館后廚當(dāng)學(xué)徒。”張嘯靈笑起來,眼角的皺紋擠成幾道溝壑:“顧先生顧太太放心,
青幫的碼頭都記著這份情。前幾日截了批日軍的軍火,正好給你們的先遣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