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冰冷鐵欄桿滑坐下去，跌在潮濕泥濘地上。紙條和全家福散落水漬里。我蜷縮著，

像迷路的孩子，放聲痛哭。兩個警察愣住，面面相覷，按在父親肩膀上的手松了力道。

年長那位嘆氣，蹲身拍我的背：“唉……丫頭，別哭了，先起來。這……叫什么事兒。

既然是父女，好好說清楚?！彼D(zhuǎn)頭看淚流滿面的男人，語氣緩和帶責(zé)備：“這位……同志，

關(guān)心女兒也不能這樣！看看把孩子嚇成什么樣？這三年，你知道她怎么過的？

”父親拼命搖頭，渾濁眼淚大顆砸在地上。他想靠近，腳步剛動，看到我蜷縮痛哭的樣子，

又猛地縮回，手足無措，只剩壓抑痛苦的嗚咽。警察把我們帶回派出所。明亮燈光下，

父親更局促蒼老。他坐硬塑料椅上，雙手緊張搓膝蓋，頭幾乎埋進(jìn)胸口，不敢看我，

也不敢看警察。臟舊衣裳在白墻映襯下，格外刺眼。詢問過程簡單沉重。他斷斷續(xù)續(xù)交代，

聲音沙啞如砂紙。當(dāng)年鬼迷心竅，沉迷堵伯，輸光家底，欠高利貸，

債主天天上門潑油漆砸玻璃。媽媽絕望下，帶年幼的我連夜搬走，斷絕聯(lián)系。

他像喪家犬躲債，吃盡苦頭。后來僥幸還清部分債務(wù)，勉強(qiáng)活下，卻再也找不到我們母女。

直到三年前，打聽到我在市一中上學(xué)，偷偷跑回來。

“我……我不敢讓她看見我……”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盯自己指甲縫黑泥、指關(guān)節(jié)粗大的手，

“我這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她媽說得對……我沒臉……我……”他哽住，

巨大痛苦讓佝僂的背脊又塌幾分。

“我就想……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看她放學(xué)了……看她……好好的……”抬起手，

用臟污袖口抹臉，卻抹不盡淚，

“下雨……怕她淋著……看見有人……對她不懷好意……我就……我就……”想起暗巷，

想起揮舞破酒瓶的瘋狂，身體又顫抖，說不下去。警察做筆錄，交換復(fù)雜無奈眼神。

年長警官放下筆，看我：“丫頭，情況……大致這樣。你看，這……”我坐他對面，

低頭看自己攥得發(fā)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