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無邊的黑暗。
辰杰已經記不清自己被關在黑屋里多久了。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有送飯時門縫透進的一線光亮提醒他外面還有白天和黑夜的區(qū)別。
起初，他哭鬧、踢打門板、用指甲摳土墻，直到手指流血。但沒有人理會他。母親每天只會在門口放一碗飯和一壺水，很少跟他說話。只有哥哥辰陽，會趁著母親不在時，偷偷跑來跟他說話。
"弟弟，我今天在溪邊看到一只藍色的鳥，可漂亮了！"辰陽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輕快得像山間的風。
"哥哥..."辰杰把臉貼在門上，貪婪地聽著每一個字，"外面...是什么樣子的？"
"天很藍，云像棉花糖一樣白。溪水涼涼的，里面有好多小魚..."
辰杰閉上眼睛，想象著哥哥描述的畫面。這些成了他在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隨著時間流逝，辰陽帶來的不只是外面的見聞。他開始教辰杰認字，從門縫塞進用炭筆寫的字條；給他講書里的故事，從《三字經》到《水滸傳》；甚至偷偷帶給他一塊小鏡子，讓他能借著送飯時的光線看看自己的樣子。
"弟弟，你長得跟我一模一樣呢！"辰陽笑著說，"就是比我壯實些。"
辰杰看著鏡中的自己——蒼白的臉，亂蓬蓬的頭發(fā)，還有那雙與年齡不符的、充滿憤怒和孤獨的眼睛。他十三歲了，卻從未踏出過這間黑屋一步。
"哥哥，為什么娘這么恨我？"一天，辰杰忍不住問道。
門外的辰陽沉默了很久。"娘不恨你...她只是害怕。村里的人都說雙胞胎是不祥的，尤其你肩上的胎記..."
辰杰摸了摸左肩那塊暗紅色的印記。在黑暗中生活多年，他的皮膚蒼白得幾乎透明，那塊胎記因此顯得更加刺眼。
"他們說這是惡魔的標記。"辰杰冷笑道。
"才不是！"辰陽急切地說，"我覺得它像只鳳凰，多威風??！弟弟，你別聽他們胡說。等我們長大了，一起離開這個村子，去外面的大世界！"
辰杰沒有回答。他早已不抱這樣的希望。黑屋就是他的整個世界，黑暗是他最熟悉的伙伴。只有哥哥的聲音，像黑暗中的一點微光，讓他不至于徹底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