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斷后?!?他說得很平淡,像是在說件微不足道的事,“曹操的大軍午時就到。”
我的心沉了下去。長坂坡斷后 —— 游戲里趙云的高光時刻,但現(xiàn)在聽來卻像是催命符。
“末將領(lǐng)命?!?/p>
“等等?!?他叫住我,從袖中拿出個小布包,“這個給你,關(guān)鍵時刻能救命?!?/p>
布包和昨夜送的錦囊很像,只是顏色更深些,接近黑色。我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 —— 這次是他親手遞的,站在左手邊應(yīng)該沒問題。
“記住?!?他的聲音突然壓低,像是怕被人聽見,“若看見白幡,立刻往東南跑。”
這是新的規(guī)則。我攥緊布包,感覺里面是硬的,棱角分明,像是塊石頭。
出帳時,小童還站在樹下,臉對著老槐樹,一動不動。我經(jīng)過時,聽見他在低聲念叨什么,湊近了才聽清:
“三、二、一……”
他的手指在樹干上劃著,每念一個數(shù)就劃一下,樹皮被摳下來一小塊,露出里面青黑色的木頭,像是結(jié)了霉。
回到自己的帳篷,我立刻拆開諸葛亮給的布包 —— 里面果然是塊石頭,上面刻著個歪歪扭扭的 “趙” 字,石縫里嵌著些暗紅色的東西,像是干涸的血。
巳時三刻到了。
我拿出昨夜的錦囊,拆開一看,里面是張紙條,字跡潦草得像是在奔跑中寫的:
九、曹操的軍隊里,沒有戴紅纓盔的人
十、看見戴綠帽的士兵,需行跪拜禮
十一、若有人叫你的字,而非名,不要回頭
最下面畫著個奇怪的符號,像是個倒過來的 “山” 字,旁邊有行更小的字:錦囊要埋在紅線下
帳外突然響起號角聲,很長,帶著種凄厲的調(diào)子。我把紙條塞進竹簡和麻紙中間,抓起石頭往外跑 —— 該去斷后了。
營門口,張飛正牽著我的馬,他的蛇矛斜靠在馬鞍上,矛尖的破布不知何時換成了塊白布,上面繡著個模糊的人臉。
“子龍,你的馬?!?他咧開嘴笑,牙上沾著點暗紅色的東西,“記住,看見曹操別硬拼?!?/p>
我接過韁繩,突然想起竹簡上的字:子時的鼓是催命符。昨夜的鼓聲是辰時響的,那子時的鼓會是什么樣?
“翼德可知曹操的軍隊有何特征?” 我試探著問。
張飛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睛里的黑點突然擴大,幾乎要占滿整個瞳孔?!疤卣鳎俊?他重復(fù)了一遍,像是在咀嚼這兩個字,“紅纓盔,綠戰(zhàn)袍…… 很多很多?!?/p>
我的后背瞬間爬滿冷汗。
他在說謊。
按照錦囊里的第九條:曹操的軍隊里,沒有戴紅纓盔的人。
而張飛,正戴著紅纓盔。
馬突然不安地刨起蹄子,鼻孔里噴出白氣。我抬頭看見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xiàn)了黑壓壓的一片,像是潮水,正朝著營寨的方向涌來。
“來了?!?張飛的聲音變得很尖,像是剛才送錦囊的人,“子龍,該出發(fā)了。”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冰涼刺骨。我低頭看見他的指甲縫里嵌著些黑色的東西,像是泥土,又像是別的什么。
“翼德,你的矛……” 我盯著那桿丈八蛇矛,想起麻紙上的第三條,“借我看看?”
張飛的手猛地收緊,勒得我骨頭生疼。“不行?!?他的聲音又變得沙啞,眼睛里的黑點慢慢縮小,“這是我的命根子?!?/p>
遠處傳來了鼓聲,這次很整齊,咚、咚、咚,像是在敲人的心臟。我握緊了手里的石頭,上面的 “趙” 字硌得手心生疼。
該出發(fā)了。
但我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可能不是長坂坡。
而是地獄。
馬鐙硌得大腿生疼,我夾緊馬腹往前沖,耳邊全是風(fēng)聲。遠處的黑壓壓一片越來越近,能看清是軍隊的輪廓,旗幟卻很奇怪,不是曹軍的 “曹” 字旗,而是些歪歪扭扭的符號,像是用血畫的。
“子龍!這邊!”
左側(cè)突然傳來喊聲,是個陌生的聲音。我轉(zhuǎn)頭看見個騎兵,穿著曹軍的鎧甲,頭盔卻是紅色的 —— 紅纓盔。第九條規(guī)則猛地竄出來:曹操的軍隊里,沒有戴紅纓盔的人。
我沒理他,撥轉(zhuǎn)馬頭往右側(cè)跑。那騎兵突然怪笑起來,笑聲像指甲刮過鐵甲,他的臉在陽光下泛著青灰色,眼睛的位置是兩個黑洞。
跑出去沒多遠,前面出現(xiàn)了條河,河水是暗紅色的,上面飄著些斷矛殘戟,還有半具鎧甲,甲片上的紅纓在水里漂著,像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