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重心放低,像這樣。"周雅調整著李明的站姿,"面對感染者時,不要正面對著,側身可以減少被攻擊的面積。"
清晨的陽光灑在公寓樓頂,十一名學生排成兩排,跟著周雅學習基本的自衛(wèi)姿勢。這是"生存課堂"的第三天,周雅將教學經驗轉化為生存訓練,每天安排不同的課程——從防御技巧到物資分配,從簡易醫(yī)療到信號傳遞。
陳婷學得最快,這個瘦小的女孩展現(xiàn)出意外的敏捷。她反復練習用短棍擊打周雅設立的靶子——一個裝滿舊衣服的麻袋。
"很好,手腕再放松一點。"周雅鼓勵道,"記住,我們的目的不是戰(zhàn)斗,而是爭取逃跑時間。"
周澤和林曉梅在一旁整理物資清單。自從團隊擴大后,物資消耗速度驚人。周雅將學生分成小組,各司其職——有的負責水凈化,有的看管食物,有的制作簡易武器。
"周老師,"李明擦著汗走過來,"我們什么時候再出去找物資?體育組的幾個男生都準備好了。"
周雅搖頭:"太危險了。上次我們看到的那個搶劫團伙就在附近活動。"她注意到學生們失望的表情,補充道:"不過我們可以先練習路線規(guī)劃。李明,你負責研究小區(qū)西側的地形,找出三條安全路線。"
這就是她的教學方式——不給答案,而是引導學生自己思考。即使在末日,有些本能也不會改變。
下午的課程是"感染者行為分析",由周澤主講。學生們圍坐在客廳地板上,周澤用炭筆在小黑板上畫著病毒示意圖。
"根據(jù)我的觀察,"他指著圖表,"這種病毒攻擊神經系統(tǒng),特別是控制攻擊性和唾液分泌的部分。感染者對聲音敏感,但對視覺刺激反應較慢。"
"那為什么他們不互相攻擊呢?"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問。
周澤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鏡——這是他講課時的習慣動作:"好問題。我認為感染者會釋放某種化學信號,識別同類。就像螞蟻通過氣味識別巢穴伙伴一樣。"
周雅坐在角落記錄,注意到陳婷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有什么想法,陳婷?"
所有人都轉向這個安靜的女孩。陳婷咬了咬嘴唇:"如果...如果他們是通過聲音識別同類,那么特定頻率的聲音會不會...影響他們的行為?"
周澤挑眉:"理論上可能。在醫(yī)院時,我用超聲波設備做過簡單實驗,某些頻率確實會引起感染者不適。但具體什么頻率有效還需要更多研究。"
周雅突然想起什么,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唐詩三百首》:"聲音的韻律...古詩的平仄格律不就是一種特定頻率的聲波模式嗎?"
周澤露出懷疑的表情:"周老師,你是說用唐詩對抗病毒?這太..."
"不科學?"周雅微笑,"在正常世界里確實荒謬。但現(xiàn)在,我們連自來水都沒有,科學標準是不是也該調整一下?"
學生們笑起來,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些。周澤無奈地搖頭,但眼神中是寬容的調侃。
討論持續(xù)到傍晚。當周雅分配夜間值班表時,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金屬撞擊的聲音,接著是玻璃碎裂。
所有人瞬間安靜。周雅示意大家別動,自己悄悄挪到窗邊。樓下,三個手持鐵棍的男人正在砸小區(qū)側門的鎖。月光下,周雅認出其中一個就是超市遇到的刀疤男。
"搶劫團伙,"她低聲告訴圍過來的周澤和林曉梅,"他們打算搜刮小區(qū)里的住戶。"
"我們怎么辦?"林曉梅聲音發(fā)抖。
周雅快速思考。公寓目前還算隱蔽,但如果劫匪挨家挨戶搜索,遲早會發(fā)現(xiàn)他們。十四個人不可能完全不發(fā)出聲音。
"靜觀其變,"她決定,"所有燈熄滅,保持絕對安靜。學生們集中到里屋,準備好逃跑路線。"
夜幕降臨,劫匪的聲音時遠時近。有幾次,手電筒的光掃過他們這棟樓的外墻。周雅和周澤輪流監(jiān)視窗外情況,其他人擠在沒開燈的房間里,大氣不敢出。
凌晨兩點左右,危機突然降臨。周雅聽到樓下單元門被踹開的聲音,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上樓。她立刻搖醒打盹的周澤:"他們進來了!"
周澤瞬間清醒,兩人迅速叫醒所有人。"緊急撤離,"周雅低聲指示,"按我們演練的,兩人一組,從消防通道下到二樓,然后通過維修通道去隔壁單元。林老師帶隊,周醫(yī)生斷后。"
學生們迅速而安靜地行動起來,只帶最必要的物品。周雅留下最后檢查是否有遺漏,就在這時,她聽到門外走廊上傳來粗魯?shù)膶υ捖暋?/p>
"這戶門堵得這么嚴實,肯定有人!" "撬開看看,說不定有好東西。"
周雅心跳如鼓?,F(xiàn)在走消防通道已經來不及了,劫匪會聽到動靜。她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陽臺——唯一的出路。
她輕手輕腳地挪到陽臺,看到大部分學生已經安全到達隔壁單元。但就在她準備翻越時,身后的門被猛地撞擊,堵門的家具搖晃起來。
一次,兩次,第三次撞擊時,門開了。手電筒的光束掃進房間,周雅無處可藏。
"嘿!這有個小妞!"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床,"別跑啊,美女,我們好好聊聊。"
周雅后退到陽臺邊緣,七層樓的高度令人眩暈。男人慢慢逼近,身后還有兩個同伙。她握緊了隨身攜帶的短棍,但一對三幾乎沒有勝算。
"放下武器,乖乖跟我們走,"男人淫笑著,"我們老大就喜歡你這種知性美女。"
周雅的背抵住了陽臺欄桿。無路可退。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感染者被燈光和聲音吸引,正搖搖晃晃地靠近樓門。
"媽的,那些怪物來了,"一個劫匪緊張地說,"快搞定她,我們得撤!"
男人撲向周雅。她側身閃避,短棍擊中對方手腕,但立刻被另一個劫匪從背后抱住。掙扎中,她的一只腳已經懸在陽臺外。
絕望中,周雅突然高聲朗誦:"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劫匪們愣住了:"這娘們瘋了?"
但更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樓下的感染者們突然停下腳步,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僵在原地。
周雅繼續(xù)朗誦,聲音越來越有力:"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
感染者的頭整齊地轉向聲源方向,卻沒有攻擊的意圖,而是像在聆聽。劫匪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超現(xiàn)實的一幕。
"老大...這不對勁..."一個劫匪后退幾步。
周雅抓住這個機會,掙脫束縛,一肘擊中抱著她的劫匪的喉嚨。對方吃痛松手,她立刻拉開距離,繼續(xù)朗誦:"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感染者的反應更強烈了,有幾個甚至開始搖晃,像是醉酒一般。樓下的劫匪頭目大喊:"撤!這地方邪門!"
三個劫匪倉皇退走,甚至顧不上報復。周雅癱坐在陽臺上,不敢相信剛才發(fā)生的事。
幾分鐘后,周澤帶著幾個男生沖進房間:"周雅!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語無倫次:"詩...李白...他們停下了..."
周澤幫她回到室內,其他人也陸續(xù)返回。所有人都聽到了剛才的朗誦,看到了感染者的異常反應。
"這太不可思議了,"陳婷眼睛發(fā)亮,"就像聲波武器一樣!"
周澤給周雅倒了杯水,表情復雜:"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不,我只是...直覺。"周雅捧著杯子,手還在微微發(fā)抖,"就像陳婷說的,特定的聲音模式會影響他們。古詩的韻律可能恰好匹配了某種...能干擾病毒的頻率。"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團隊既興奮又困惑。深夜的緊急會議上,意見分成了兩派。
"我們應該深入研究這個現(xiàn)象,"陳婷代表支持派發(fā)言,"如果能控制這種能力,我們就有了對抗感染者的武器!"
"太冒險了,"周澤反對,"這只是一次偶然現(xiàn)象。把生存希望寄托在背唐詩上?萬一失敗就是送死。"
"那醫(yī)生的建議是什么?"李明尖銳地問,"躲在這里等死?還是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
爭論越來越激烈,直到周雅敲了敲桌子:"夠了?,F(xiàn)在不是內部分裂的時候。"她環(huán)顧四周,"周醫(yī)生說得對,我們不能盲目依賴一個偶然發(fā)現(xiàn)。但陳婷也有道理,這個現(xiàn)象值得研究。"
她做出決定:"明天開始,我們分組實驗。一組繼續(xù)常規(guī)生存訓練和物資管理;另一組研究詩文聲韻與感染者的關系。但任何實驗都必須在安全可控的條件下進行,明白嗎?"
這個折中方案平息了爭論。會議結束后,周澤留下來幫周雅整理被劫匪弄亂的房間。
"你不真的相信這個...詩文療法吧?"周澤小聲問。
周雅撿起掉在地上的《唐詩三百首》,輕輕拂去灰塵:"我父親是軍人,但他熱愛古詩。小時候,他常說文字比子彈更有力量。我以前以為這只是比喻..."
她翻開書頁,月光下那些千年文字仿佛有了新的生命:"但現(xiàn)在我想,也許有些真理,科學尚未能解釋。"
周澤沉默良久,最后嘆了口氣:"好吧。但答應我,別冒險。團隊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這句話讓周雅心頭一暖。她點點頭,將書本抱在胸前,像是抱著一個剛發(fā)現(xiàn)的秘密武器。
窗外,第一縷晨光已經浮現(xiàn)。新的一天即將開始,而他們,或許找到了在這個瘋狂世界中生存的新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