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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末日影行 忘川河的關(guān)二爺 110258 字 2025-08-18 08: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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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風(fēng)管的金屬壁在掌心烙下冰涼的觸感,林默蜷縮在狹窄的管道里,聽著身后居民樓坍塌的轟鳴?;覊m順著縫隙簌簌落下,在手電光柱里織成灰蒙蒙的網(wǎng),像極了李明最后時刻渙散的瞳孔。他攥緊懷里的筆記本,皮質(zhì)封面被冷汗浸得發(fā)皺,指甲幾乎要嵌進(jìn)那行刻著“培養(yǎng)艙”的字跡里。

管道突然劇烈震顫,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樓頂。林默屏住呼吸,側(cè)耳細(xì)聽——是觸須拖拽物體的聲音,濕滑的、帶著規(guī)律的摩擦聲,正沿著管道外壁緩緩移動。他猛地關(guān)掉手電,黑暗瞬間將他吞噬,只有掌心的傷口還在隱隱發(fā)燙,那是剛才爬管時被銹蝕邊緣劃破的新傷。

不知過了多久,摩擦聲漸漸遠(yuǎn)去。林默摸索著往前爬了半米,管道盡頭透出微光。他小心地推開格柵,一股混合著汽油和焦糊的氣味撲面而來——外面是棟廢棄的汽修廠,車間里散落著生銹的零件,一輛半截車身燒毀的卡車歪斜地停在角落,車斗里的雜草已經(jīng)長到半人高。

“吱呀——”

身后的鐵門突然發(fā)出聲響。林默抄起地上的扳手滾到卡車底下,透過底盤的縫隙望去,三個穿著防護(hù)服的人影正走進(jìn)車間。他們的防護(hù)服上印著研究所的標(biāo)志,卻在胸口劃了道鮮紅的十字,手里的步槍槍口還在滴著黑色的液體。

“東邊的哨卡被突破了?!币粋€沙啞的聲音響起,帶著濃重的喘息,“蝕影的移動速度比上周快了三成,母巢的擴(kuò)散范圍可能已經(jīng)到了第三區(qū)?!?/p>

“老陳的小隊沒能回來?!绷硪粋€女生接過話,聲音里裹著冰碴,“我們在倉庫找到的只有這個。”金屬碰撞聲過后,一只銀白色的繭被扔在地上,外殼上的紋路在微光里輕輕蠕動,像顆正在呼吸的心臟。

林默的心臟驟然縮緊——那繭的大小,和李明變成的那個一模一樣。

“直接燒了?!钡谌齻€聲音冷得像鐵,“反抗軍的凈化協(xié)議里寫得清楚,任何被母巢寄生的個體,不留活口。”

打火機(jī)的“咔噠”聲響起,橘紅色的火苗舔上繭殼,瞬間騰起半米高的火焰。繭里傳來模糊的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掙扎,外殼上的紋路劇烈扭動,最終在高溫中焦黑、開裂,露出里面炭化的殘骸。

林默死死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叫出聲,口腔里彌漫開鐵銹般的血腥味。他看著那團(tuán)逐漸熄滅的灰燼,突然想起李明推他那把時,眼里閃過的解脫——或許,這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結(jié)局。

“隊長,你看這個?!迸曂蝗恢赶蚩ㄜ嚪较颍皠偛藕孟裼袆屿o?!?/p>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扳手的手沁出冷汗。他看見三個黑影朝卡車走來,靴底碾過碎玻璃的聲音像踩在神經(jīng)上。就在這時,車間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哨聲,三短一長,是緊急集合的信號。

“走!”被稱為隊長的人低喝一聲,三人迅速撤離,鐵門在他們身后重重關(guān)上,留下滿地余燼在風(fēng)里打著旋。

林默從車底爬出來時,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他走到那堆灰燼前,用扳手撥開焦黑的殘骸,一塊金屬片從里面滾了出來——是李明掛在脖子上的狗牌,背面刻著他女兒的生日,還是出發(fā)前林默幫他刻的。

他將狗牌塞進(jìn)胸口口袋,指尖觸到筆記本的棱角。翻開本子,前幾頁的實驗數(shù)據(jù)在顛簸中變得模糊,唯有中間幾頁的地圖還清晰可辨——那是研究所的地下結(jié)構(gòu)示意圖,用紅筆圈出的“地下五層”被畫了個醒目的叉,旁邊標(biāo)注著一行小字:“恒溫系統(tǒng)與主電源相連”。

林默突然想起73號房間里的暖氣片,想起那些畏懼溫差的觸須。如果切斷地下五層的電源,恒溫系統(tǒng)失效,母巢的核心會不會像居民樓里的觸須一樣失去活性?

“砰!”

身后的鐵門再次被撞開,這次走進(jìn)來的不是防護(hù)服小隊,而是個穿著破洞衛(wèi)衣的少年。他背著把改裝過的弩,臉上沾著灰,看見林默時瞬間舉起武器,箭尖直指他的胸口:“別動!你是研究所的人?”

少年的聲音還帶著變聲期的沙啞,箭卻握得穩(wěn)如磐石。林默注意到他衛(wèi)衣袖口露出的手腕,那里有塊淡青色的疤痕,形狀和居民樓墻壁上的螺旋符號驚人地相似。

“我不是?!绷帜従彿畔掳馐郑瑪傞_雙手,“我從居民樓逃出來的,和李明一起?!?/p>

少年的箭頓了頓:“你認(rèn)識李明?”他的眼神里閃過警惕,“他在哪?”

“他……”林默喉結(jié)滾動,“他沒能出來?!?/p>

少年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握箭的手開始顫抖。他猛地垂下弩,轉(zhuǎn)身靠在卡車輪胎上,肩膀劇烈起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該回去?!彼穆曇衾锘熘煅剩澳抢蠔|西,非要去找什么女兒的遺物,說找到就能證明……證明他沒被母巢污染?!?/p>

林默這才明白,李明反復(fù)提及的“女兒”不是念想,是他對抗感染的最后防線。他從口袋里掏出狗牌遞過去:“這是他留下的?!?/p>

少年接過狗牌,指尖摩挲著背面的日期,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他的哭聲很壓抑,像被什么東西堵住喉嚨,在空曠的車間里撞出細(xì)碎的回聲。林默看著他手腕上的疤痕,突然想起筆記本里的一句話:“母巢的抗體攜帶者,會出現(xiàn)特異性皮膚紋路。”

“你是反抗軍?”林默輕聲問。

少年抹了把臉,點點頭:“三隊偵查員,代號‘麻雀’?!彼酒饋恚蝗怀堕_衛(wèi)衣領(lǐng)口,露出鎖骨處的青紋——比李明的顏色淺很多,像片剛發(fā)芽的藤蔓,“三個月前被蝕影掃過,沒變成畸變體,反而能感覺到它們的位置?!?/p>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錄音筆里“實驗體73號出現(xiàn)抗體變異”的說法,難道麻雀也是……

“別瞎猜?!甭槿赶袷强创┝怂男乃?,拉上領(lǐng)口,“反抗軍里有不少像我這樣的‘幸存者’。老陳說,我們是老天爺扔下來的骰子,說不定能擲出個不一樣的結(jié)局?!彼噶酥噶帜瑧牙锏墓P記本,“那是什么?”

林默猶豫了片刻,將筆記本遞過去。麻雀翻到地圖那頁時,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是……研究所的地下結(jié)構(gòu)圖?你從哪弄來的?”

“一個死去的研究員留下的?!绷帜[瞞了73號的事,他不確定該如何定義那個既是誘餌又是受害者的存在,“上面說,母巢的核心在地下五層的培養(yǎng)艙,和恒溫系統(tǒng)相連?!?/p>

麻雀的手指在“地下五層”的位置重重一點:“沒錯。反抗軍打了三個月,就是想摸到這里。但那層的防御是研究所的最高級別,還有蝕影組成的‘活墻’,根本靠近不了?!彼蝗惶ь^看向林默,眼里閃過一絲興奮,“你剛才說……恒溫系統(tǒng)?”

“母巢怕溫差?!绷帜肫鹌迯S的觸須和居民樓的暖氣片,“低于20度,蝕影的活性就會下降。如果能切斷電源,讓地下五層的溫度降下來……”

“它們就會變成待宰的羔羊!”麻雀接話時聲音都在發(fā)顫,他迅速從背包里掏出張折疊的地圖,在地上鋪開,“從這里到研究所,最近的路線是穿過第三區(qū)的地鐵隧道,但那里現(xiàn)在是畸變體的巢穴。另一條路要繞遠(yuǎn)兩倍,得經(jīng)過……”

他的話突然頓住,目光落在地圖角落的標(biāo)記上——那是個紅色的圓圈,里面寫著“凈化點”。林默湊近一看,發(fā)現(xiàn)那位置正是剛才他們所在的居民樓。

“每天日落前,我們都會凈化被母巢寄生的區(qū)域?!甭槿傅穆曇舻土讼氯?,“用燃燒彈,徹底燒干凈。”他看了眼手表,“還有一個小時,太陽就要落山了?!?/p>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那個黑色筆記本的最后一頁,除了“培養(yǎng)艙”的字樣,還有個用紅筆圈出的時間:18:00。

“怎么了?”麻雀注意到他的臉色。

“地下五層的備用電源,每天18點會自動啟動?!绷帜钢P記本上的時間,“如果我們不能在那之前切斷主電源,恒溫系統(tǒng)就會恢復(fù),所有計劃都白費?!?/p>

麻雀迅速站起身,將地圖折好塞進(jìn)背包:“地鐵隧道雖然危險,但能節(jié)省一半時間。跟我來,我知道一條近路?!?/p>

兩人剛跑出車間,天邊突然掠過幾道黑影。林默抬頭望去,那些是長著膜翼的畸變體,翅膀展開有兩米寬,正順著風(fēng)朝著研究所的方向飛去。

“是母巢的‘信使’。”麻雀壓低身體,拉著林默躲到卡車后面,“它們在傳遞坐標(biāo),看來剛才的動靜被發(fā)現(xiàn)了?!?/p>

膜翼劃破空氣的聲音越來越近,林默看見其中一只停在汽修廠的屋頂,畸形的頭顱轉(zhuǎn)動著,復(fù)眼在暮色里閃著幽綠的光。它的爪子上抓著個銀白色的東西——是個縮小版的繭,外殼上的紋路正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那是……幼體?”林默的聲音發(fā)緊。

“母巢在加速孵化。”麻雀的臉色很難看,“如果讓這些幼體散落到其他區(qū)域,后果不堪設(shè)想?!彼麖募怖锍槌鲆恢紵?,搭在弩上,“我引開它,你往東邊跑,地鐵入口在第三個路口的加油站后面?!?/p>

“一起走。”林默按住他的手臂,“你需要有人掩護(hù)?!?/p>

麻雀剛想反駁,屋頂?shù)哪ひ硗蝗话l(fā)出尖利的嘶鳴,俯沖下來。林默猛地將他推開,自己往相反方向滾去,膜翼擦著他的后背掠過,帶起的風(fēng)里裹著股腐臭的氣息。

“射它的翅膀!”林默大喊著扔出扳手,砸中膜翼的關(guān)節(jié)處。那怪物吃痛,發(fā)出一聲慘叫,飛行軌跡出現(xiàn)偏差。麻雀趁機(jī)扣動扳機(jī),燃燒箭帶著火苗射中它的右翼,火焰瞬間蔓延開來。

膜翼在空中瘋狂掙扎,撞塌了車間的鐵皮屋頂,帶著一身火焰墜入雜草叢。林默沖過去補了一扳手,砸碎了它復(fù)眼的瞬間,突然注意到它胸口的皮膚——那里有塊淡青色的印記,和麻雀鎖骨處的紋路一模一樣。

“它們也曾是幸存者?!甭槿傅穆曇粼谏砗箜懫?,帶著種難以言喻的疲憊,“反抗軍里每天都有人變成這樣,昨天是炊事班的王嬸,今天是……”他沒再說下去,拉起林默往東邊跑,“沒時間了?!?/p>

夕陽的余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布滿裂痕的柏油路上。林默回頭望了眼那棟正在燃燒的居民樓,濃煙滾滾中,仿佛能看見那些銀白色的繭在火焰里炸開,像無數(shù)顆破碎的星辰。

他不知道自己握著的究竟是地圖,還是通往另一場毀滅的門票。但他知道,必須跑下去——為了李明最后的囑托,為了那些還沒被母巢吞噬的人,也為了弄清楚,這場由外太空種子引發(fā)的災(zāi)難,到底藏著怎樣的真相。

地鐵入口的鐵門早已銹爛,林默跟著麻雀鉆進(jìn)去時,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隧道深處傳來隱約的滴水聲,像是某種生物在黑暗里吞咽。麻雀打開戰(zhàn)術(shù)手電,光柱劈開黑暗,照亮了鐵軌間堆積的白骨——那是人的骸骨,有些還保持著奔跑的姿勢,仿佛在逃離什么看不見的恐懼。

“小心腳下。”麻雀的聲音壓得很低,“這里的蝕影喜歡藏在積水里。”

林默注意到鐵軌間的水洼泛著詭異的銀光,和73號傷口滲出的液體一模一樣。他跟著麻雀踩在鐵軌上,盡量避開那些水洼,靴底敲擊鐵軌的聲音在隧道里反復(fù)回蕩,像是在敲響倒計時的鐘。

走到隧道中段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嗡鳴。麻雀猛地關(guān)掉手電,拽著林默躲到一根混凝土柱后面。

“是培養(yǎng)艙的低頻共振?!甭槿傅穆曇魩еo張,“我們離研究所不遠(yuǎn)了。”

林默貼著冰冷的柱壁,聽著那越來越清晰的嗡鳴。他掏出筆記本,借著手機(jī)屏幕微弱的光再次翻看——在地圖的邊緣,他發(fā)現(xiàn)了一行之前沒注意到的小字,是用鉛筆寫的,淺得幾乎看不見:

“73號的抗體,能中和母巢的分泌物。”

手機(jī)屏幕突然閃爍了一下,自動關(guān)機(jī)了。黑暗中,林默仿佛又看見73號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那里面混雜著恐懼、渴望,還有一絲……求助?

隧道深處的嗡鳴突然變調(diào),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激活了。緊接著,是觸須破土而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帶著銀液特有的腐蝕味。

麻雀迅速點燃一支燃燒棒,橘紅色的光芒照亮了前方——鐵軌上的水洼正在沸騰,無數(shù)黑色的觸須從里面鉆出,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擋住了去路。

“看來我們被‘歡迎’了?!甭槿笇⒆詈笠恢紵钤阱笊希瑐?cè)頭看向林默,眼里閃過一絲決絕,“還記得恒溫系統(tǒng)的位置嗎?”

林默點頭,指尖在筆記本上劃過“地下五層”的標(biāo)記。

“那就別停下?!甭槿傅穆曇敉蝗惠p快起來,像在說一件平常事,“我在這兒給你爭取時間,到了培養(yǎng)艙,往死里炸?!?/p>

燃燒棒熄滅的前一秒,林默看見麻雀沖了出去,燃燒箭拖著長長的火尾射向觸須組成的網(wǎng)?;鹧骝v起的瞬間,他轉(zhuǎn)身朝著隧道深處跑去,身后傳來箭支破空的聲音、觸須燃燒的噼啪聲,還有……麻雀最后一聲帶著笑意的呼喊:

“告訴反抗軍,骰子擲出去了!”

他沒有回頭,只是攥緊懷里的筆記本,在黑暗中朝著那越來越響的嗡鳴跑去。隧道頂部的燈泡忽明忽暗,在他身后投下晃動的影子,像無數(shù)只伸出的手,又像無數(shù)雙正在注視的眼睛。

手表的指針指向17:45,離日落還有十五分鐘。離母巢的核心,還有最后一段路。


更新時間:2025-08-18 08:0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