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后，顧景琛送沈一念出門，正好遇到她上一世的婆婆趙翠花。
李翠芬看見兩人，陰陽怪氣的說，“喲，沈知青，你這么早來顧家干嘛啊？”
沈一念可不是上一世被她拿捏的乖兒媳，大大方方的說：“李大媽，我來給顧大哥送點(diǎn)東西?！?/p>
李翠芬不依不饒說：“你倆什么時候關(guān)系走這么近了？”
還沒等沈一念開口，顧景琛說：“李大媽，你家雞跑出來，您有空管別人的事，不如先管管自己家的雞?！?/p>
趙翠花一聽，果然下意識地扭頭往自家院子方向瞅，果然看見兩只蘆花雞正伸長脖子啄著顧家籬笆邊的野菜。
她“哎喲”一聲，也顧不上再擠兌沈一念，罵罵咧咧地追過去：“這殺千刀的畜生！跑這兒來禍禍東西！”
看著趙翠花手忙腳亂趕雞的背影，沈一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轉(zhuǎn)頭沖顧景琛豎了個大拇指：“顧大哥，你這招真高！”
顧景琛耳根微紅，不自然地別開臉：“她就那樣，愛嚼舌根?！?/p>
沈一念點(diǎn)點(diǎn)頭。
上一世她嫁給王喜民后，這位婆婆趙翠花就沒少給她氣受，總嫌棄她是城里來的知青“不會過日子”，還嫌她不會生孩子，磋磨起來一套一套的。
如今能讓她吃癟，沈一念心里暢快得很。
“對了，”沈一念想起正事，“松茸什么時候去賣？我下午沒什么事?！?/p>
“吃完午飯就去，”顧景琛說，“縣里收購站下午人少?！?/p>
“行！那我回去拿個包，午飯后在村口等你？”
“嗯?！?/p>
沈一念蹦蹦跳跳地走了，走到籬笆門口時，還回頭沖顧景琛揮了揮手。
顧景琛站在原地，看著她輕快的背影，手里仿佛還殘留著剛才野雞蛋的溫?zé)帷?/p>
他低頭看了看自家簡陋的院子，又瞥了眼隔壁李翠芬還在雞窩前罵罵咧咧的樣子，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
好像……有這個小知青在，連這些家長里短的糟心事，都變得沒那么煩了。
吃完午飯，沈一念早早地來到村口等著顧景琛，沒想到顧景琛更早，已經(jīng)站在村口了。
“顧大哥，你來這么早？”顧景琛點(diǎn)點(diǎn)頭說：“也剛來一會，吳大爺?shù)呐＼囈粫蛠砹耍蹅冏＼嚾タh上。”
沈一念眼睛一亮：“坐牛車去？這到縣城得10幾里路，坐牛車那可省勁多了！”她原本還想著走路去縣里得花一個多小時，沒想到還有這便利。
正說著，遠(yuǎn)處傳來“哞”的一聲牛叫，吳大爺趕著輛慢悠悠的牛車過來了，車板上已經(jīng)坐了兩個去縣城換東西的大嬸。
“小顧，等半天了吧?！眳谴鬆斝χ兆∨＠K，看見沈一念，又多問了句，“這位是沈知青吧？也去縣城？”
“是啊吳大爺，跟顧大哥一起去?！鄙蛞荒钚Σ[瞇地應(yīng)著，手腳麻利地爬上牛車。
顧景琛緊隨其后，把裝著松茸的竹筐穩(wěn)穩(wěn)放在腳邊，還特意往旁邊挪了挪，給沈一念騰出更大的地方。
牛車鋪著層干草，坐上去軟乎乎的，比走路舒服太多。
牛蹄踏在土路上，發(fā)出“噠噠”的聲響，車轱轆慢悠悠地轉(zhuǎn)著，揚(yáng)起細(xì)小的塵土。
沈一念靠在車幫上，看著路邊掠過的莊稼地，風(fēng)里帶著麥香，心里美滋滋的，這可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去縣城，還是跟大佬一起，沒準(zhǔn)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顧大哥，收購站收松茸給多少錢??？”她湊過去小聲問。
“新鮮的一塊五一斤，干的更貴點(diǎn)，但咱們這是剛采的，能給個好價?！?/p>
顧景琛低聲回答，怕被旁人聽見。這年頭多余的收入都得藏著掖著。
沈一念心里算了筆賬：這半筐松茸少說也有三斤，能換四塊多呢！。
她越想越開心，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牛車晃晃悠悠地往前走，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他悄悄往沈一念那邊瞥了眼，見她正好奇地看著路邊的野花，睫毛在陽光下泛著淺金色的光，心里莫名地踏實(shí)。
到縣城還有段路，但這樣慢慢晃著，好像也挺好。
到了縣城，顧景琛帶著沈一念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個小巷子賣松茸。
巷子很深，青石板路被踩得發(fā)亮，兩側(cè)是低矮的灰墻，偶爾有扇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探出個腦袋看看又縮回去。
沈一念跟著顧景琛往里走，心里有點(diǎn)打鼓：“顧大哥，收購站不是在供銷社旁邊嗎？怎么往這兒走？”
顧景琛腳步?jīng)]停，低聲道：“收購站給的價壓得低，這條巷子里有個姓周的老板，專收山貨，給的價公道，就是得熟人才肯收?！?/p>
沈一念恍然大悟——原來大佬早就有門路！她頓時放了心，乖乖跟在他身后，像只被領(lǐng)著的小尾巴。
走到巷子盡頭，顧景琛敲了敲一扇掛著“周記雜貨”木牌的門。
門很快開了條縫，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探出頭，看到顧景琛，眼睛亮了亮：“是小顧啊，進(jìn)來吧。”
兩人跟著進(jìn)了屋，屋里堆著不少干貨，墻角還擺著幾個裝著中藥材的麻袋。
周老板搓著手走到竹筐前，抓起一把松茸聞了聞，又捏了捏：“不錯不錯，這品相，新鮮得很?！?/p>
他掂量了掂量，報(bào)了個數(shù)：“三斤二兩，按一塊六一斤算，給你五塊一，怎么樣？”
沈一念心里一驚——比顧景琛說的一斤還多了一毛！她偷偷看了眼顧景琛，見他點(diǎn)頭，趕緊幫著把松茸倒進(jìn)周老板遞來的袋子里。
周老板數(shù)了五塊一毛錢遞給顧景琛，又多看了沈一念兩眼，笑著打趣：“小顧，這是你對象？長得真俊?！?/p>
沈一念臉一紅，剛想解釋，顧景琛已經(jīng)把錢揣進(jìn)兜里，淡淡道：“是隊(duì)里的知青，一起上山采的?！?/p>
他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語氣平平的，卻讓沈一念心里莫名有點(diǎn)亂。
出了雜貨鋪，沈一念趕緊拉著顧景琛往供銷社走：“顧大哥，去趟供銷社吧！”
顧景琛任由她拉著，看著她雀躍的背影，手里攥著那幾張帶著體溫的紙幣，突然覺得這趟縣城沒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