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牛車回到村子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沈一念和顧景琛道別。
顧景琛看著沈一念的背影出神,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他的拜把子兄弟秦牧。
秦牧笑嘻嘻的說:“顧哥,看什么呢?我剛才看聽村口的大爺大媽說了,你和那個沈知青出雙入對的,我說怎么今天一天都沒有見到你的人呢?”
顧景琛收回目光,臉上沒什么表情,淡淡道:“去城里賣點東西?!?/p>
秦牧才不信他這套說辭,湊上來擠眉弄眼:“賣東西用得著跟沈知青形影不離?我可都聽說了,你們坐一輛牛車去的,還一起去了供銷社,回來的時候你手里還拎著油紙包——是不是給沈知青買好吃的了?”
他跟顧景琛從小玩到大,太了解這兄弟的性子了,平時跟石頭似的悶,對誰都冷冰冰的,唯獨今天提到沈知青,耳根子都泛著點紅。
顧景琛被他說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推了他一把:“瞎嚷嚷什么?!?/p>
“哎哎,我不嚷嚷,”秦牧嬉皮笑臉地躲開,壓低聲音。
“說真的,顧哥,你對沈知青是不是有意思?那姑娘確實不錯,長得俊,性子也敞亮,比村里那些扭扭捏捏的強多了。就是……孔旭東好像也在追她,你可得加把勁??!”
提到孔旭東,顧景琛的臉色沉了沉。
他想起白天在供銷社門口,沈一念毫不猶豫說要給他做衣服時的樣子,又想起她吃面時滿足的笑臉,心里那點模糊的念頭突然清晰起來。
他沒回答秦牧的話,只是轉(zhuǎn)身往家走,聲音悶悶的:“不關(guān)你的事?!?/p>
秦牧看著他的背影,摸著下巴嘿嘿笑,這還說不上心?走路都帶風(fēng)了,明顯是心里樂開了花嘛!
顧景琛回到家,打開筐子,就看見筐里放著沈一念買的那塊黑色勞動布,竟然落下了。
他走過去拿起布料,指尖觸到粗糙卻結(jié)實的布面,仿佛還能想起她量尺寸時認(rèn)真的模樣。
他把布料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jìn)爺爺留下的那個舊木箱里,壓在最底層。
然后從懷里掏出剩下的兩塊桃酥,放在桌上,看著它們發(fā)了會兒呆。
窗外的月亮升起來了,照進(jìn)簡陋的土坯房,卻好像比往常亮了許多。
顧景琛拿起一塊桃酥,輕輕咬了一口,甜絲絲的味道在嘴里化開,像極了今天沈一念看他時,眼里的光。
秦牧說得對,他好像……是真的對那個小知青,上心了。
沈一念回到知青所,張芳就湊上來說:“小念,你去鎮(zhèn)上了,買什么了?”沈一念懶得理她,沒有搭話。
“聽說咱奶又給你寄東西了,拿出來大家嘗嘗啊”
張芳見沈一念不搭理,臉上的笑就僵了僵,又往前湊了兩步。
語氣帶著點陰陽怪氣:“小念,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大家都是知青,住一個屋檐下,你奶奶寄了好東西,分點給大家嘗嘗怎么了?再說了,你跟孔旭東關(guān)系那么好,他平時也沒少給你帶東西啊?!?/p>
沈一念聞言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張芳。
燈光下,張芳的眼神里透著一股貪婪,讓她想起上一世,這人就是這樣,總借著“大家都是知青”的由頭蹭吃蹭喝,后來更是和孔旭東勾結(jié)在一起,沒少背地里編排她。
“我的東西,給誰吃是我的自由?!鄙蛞荒畎寻溊谩斑菄}”響,聲音冷了幾分,“還有,我跟孔旭東沒關(guān)系,以后別亂說。”
“喲,這是怎么了?”另一個女知青從里屋探出頭,笑著打圓場,“張芳也是隨口一說,小念你別往心里去?!?/p>
張芳卻不依不饒,撇著嘴道:“我看你是去縣城跟顧景琛鬼混了吧?不然怎么回來就揣著寶貝似的,連句話都不肯說?”
她白天聽孔旭東說沈一念跟顧景琛走得近,心里本就憋著氣,這會兒見沈一念態(tài)度冷淡,更是把火撒了出來。
沈一念“呵”了一聲,索性轉(zhuǎn)過身,正對著張芳:“我跟誰在一起,買了什么,都跟你沒關(guān)系。倒是你,與其盯著別人的東西,不如想想怎么把自己的工分掙夠,省得月底分糧時又哭窮?!?/p>
這話戳中了張芳的痛處——她手腳懶,工分總是全隊最低,每月分的糧食都不夠吃,全靠蹭別人的。
張芳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指著沈一念:“你!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鄙蛞荒钅闷鹱约旱陌?,往自己的床鋪走去,“我累了,要休息,別再來煩我?!?/p>
她懶得跟張芳掰扯,這種人你越理她,她越上趕著糾纏。倒不如直接懟回去,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fù)的。
躺到床上,沈一念摸了摸兜里顧景琛分她的兩塊五毛錢,又想起白天那碗熱騰騰的打鹵面和桃酥,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管張芳說什么呢,她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趕緊把衣服給顧景琛做好,然后琢磨著下次上山再采點好東西,多攢點錢,等攢夠了,回城了好好孝敬奶奶。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jìn)來,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絲甜甜的暖意。這一世的日子,正朝著她想要的方向,一點點變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