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在看著你。”
那五個字像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鑿進腦海，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和冰封般的寒意。握著手機的指關(guān)節(jié)瞬間繃緊，發(fā)出細微的咔噠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這塊冰冷的金屬捏碎。暴露了？湮滅者？他們是誰？怎么知道的？咖啡館里那瞬間的湮滅……被捕捉到了？
無數(shù)疑問裹挾著冰冷的殺意，如同黑色的潮水在胸腔里翻騰奔涌，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體內(nèi)沉寂的湮滅異能似乎感應(yīng)到了這股洶涌的負面情緒，那條盤踞的冰蛇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帶來一陣針扎般的刺痛。
不能失控。絕不能在這里！
我猛地深吸一口氣。燥熱的、帶著城市尾氣的空氣嗆入肺腑，強行壓下喉嚨里翻涌的腥甜和眼底驟然凝聚的暴戾紅光。目光從刺眼的手機屏幕上移開，投向眼前喧囂的街道。
車水馬龍，行人如織。西裝革履的白領(lǐng)步履匆匆，穿著清涼的女孩挽著同伴的手臂笑語晏晏，街邊小店飄出食物的香氣，一切都籠罩在午后慵懶而虛假的繁華之中?？Х瑞^里李明殺豬般的慘嚎和玻璃門合攏后瞬間被隔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發(fā)生在另一個世界。
倒計時：25天。
時間！比預(yù)想的更緊迫！燭龍的存在如同一把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讓這僅存的安寧時光充滿了致命的變數(shù)。他們能精準(zhǔn)地在我使用異能后立刻發(fā)出警告，這意味著監(jiān)視無處不在，甚至可能……有某種我尚未理解的感應(yīng)方式。
但末世，不會因為一個“燭龍”而推遲降臨的腳步。甚至……這個神秘組織的出現(xiàn)，本身就是末世序章的一部分？
念頭電閃而過?？謶趾蛻嵟际菬o用的奢侈品。生存，才是唯一的主旋律。
我收起手機，屏幕上的信息如同一個烙印，深深刻在意識里。然后，沒有絲毫猶豫，轉(zhuǎn)身，腳步沉穩(wěn)地匯入熙熙攘攘的人流。高大的身形在人群中并不顯眼，但周身散發(fā)出的那種與周遭格格不入的冰冷死寂，讓擦肩而過的人下意識地微微側(cè)身避讓。
咖啡館的尖叫和混亂被徹底甩在身后，連同蘇瑤那雙盛滿擔(dān)憂和受傷的眼睛一起，暫時封存。
目標(biāo)明確——物資。
前世在尸山血海中掙扎求生、為了一口發(fā)霉的面包就能出賣靈魂的記憶，如同附骨之疽，時時刻刻啃噬著我的神經(jīng)。饑餓、干渴、寒冷、傷痛、絕望……那些滋味，比任何酷刑都更加清晰地烙印在靈魂深處。這一世，絕不能再重蹈覆轍！末世是地獄，但我要做那個裝備精良、準(zhǔn)備充分的惡魔！
穿過幾條繁華的街道，巨大的“狂野生存者”連鎖戶外用品店的招牌出現(xiàn)在視野里。這是本市規(guī)模最大、品類最全的戶外裝備店。
推開厚重的玻璃門，一股混合著帆布、橡膠、金屬和皮革的獨特氣息撲面而來。與咖啡館的浮華不同，這里的氣息帶著一種粗糲的實用感。明亮的燈光下，貨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帳篷、睡袋、沖鋒衣、登山鞋、琳瑯滿目的工具和裝備。
一個穿著藍色工裝馬甲、笑容熱情洋溢的年輕男店員立刻迎了上來：“先生您好！歡迎光臨狂野生存者！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是準(zhǔn)備登山還是徒步？我們新到了一批……”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穿透了他職業(yè)化的熱情，落在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仿佛剛從極地冰原歸來的寒意。那店員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喉結(jié)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后面推銷的話語被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里浮現(xiàn)出一絲本能的驚懼。
“頂級野營裝備，全套。要最好的?！蔽业穆曇繇懫穑桓?，卻像冰冷的金屬摩擦，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每一個字都砸在寂靜的空氣里，“包含四人份帳篷、零下極限溫標(biāo)睡袋、高山爐具、燃料罐、防風(fēng)打火機、多功能求生刀具、高強度繩索、防水布、指南針、多功能手表、防潮墊、充氣枕。”
語速平穩(wěn)，吐字清晰，列舉的每一樣都是在末世十年血淚中驗證過的、能救命的必需品。
店員似乎被這龐大的、目的性極強的清單砸懵了，下意識地掏出口袋里的電子記事本，手指有些發(fā)顫地記錄著?！斑馈谩玫南壬?！頂級全套！您稍等！”
我沒等他記錄完，繼續(xù)開口，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急救包。最大容量。三份。要涵蓋戰(zhàn)場急救標(biāo)準(zhǔn)，止血帶、壓縮繃帶、抗菌敷料、手術(shù)縫合線、嗎啡、廣譜抗生素、抗蛇毒血清、碘伏、酒精、生理鹽水、各種尺寸創(chuàng)可貼、一次性注射器、溫度計、血壓計、聽診器……所有你能想到的，塞滿。”
“三…三份？！”店員猛地抬頭，眼睛瞪得溜圓，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準(zhǔn)備發(fā)動戰(zhàn)爭的瘋子。戰(zhàn)場急救標(biāo)準(zhǔn)？嗎啡？抗生素？這根本不是普通戶外愛好者的需求！
“對，三份?！蔽业哪抗鈷哌^他，冰冷依舊，“凈水器。軍用級。便攜式加壓泵款，附帶備用濾芯，至少能過濾五千升以上，能處理重度污染水源，最好帶紫外線殺菌功能。有嗎？”
“軍…軍用級……”店員的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哭腔，他感覺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浸透了工裝馬甲，“這個…這個需要特殊渠道，我們店里的只有民用頂級款，過濾三千升的……”
“那就民用頂級款。兩臺。備用濾芯，配足十套。”我沒有任何廢話，直接拍板。民用頂級雖然比不上軍用，但在初期也足夠應(yīng)付。時間緊迫，不能在這種細節(jié)上浪費。
“好…好的！兩臺！十套濾芯！”店員的手指在電子屏上飛快地點著，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壓縮餅干。高熱量型。二十箱。能量棒，各種口味，十箱。脫水蔬菜包、凍干肉包、脫水水果包，各十箱。純凈水桶裝水，先來一百桶，送到這個地址?！蔽覉蟪鲆粋€位于城市邊緣、靠近高速路口的廢棄工廠倉庫地址。那地方前世是個小型幸存者據(jù)點，位置相對隱蔽，結(jié)構(gòu)堅固，易守難攻，是我精心挑選的第一個物資囤積點。
“二…二十箱餅干？十箱能量棒？一百桶水？！”店員徹底石化，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這采購量，簡直是要開避難所！
“另外，”我的視線掃過工具區(qū)，落在那些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工兵鏟、消防斧、戰(zhàn)術(shù)直刀上，“合金工兵鏟，十把。消防斧，五把。戰(zhàn)術(shù)直刀，帶破窗錐和割繩器的，二十把。高強度甩棍，十根?！?/p>
店員記錄的手徹底僵住，抬頭看著我，眼神已經(jīng)不是驚懼，而是純粹的恐懼了。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小步，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先…先生…您…您要這么多…工具…是…是要做什么？”
我的目光終于聚焦在他臉上，那深不見底的寒意讓店員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瞬間噤聲，臉色慘白如紙。
“防身?！蔽业穆曇羝降瓱o奇，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fā)寒的意味，“野外，很危險?！?/p>
店員一個字也不敢再多問，低下頭，手指在電子屏上瘋狂操作，幾乎要把屏幕戳穿。“好…好的！防身！我…我馬上給您配貨！工兵鏟十把！消防斧五把！戰(zhàn)術(shù)直刀二十把！甩棍十根！”
他飛快地報出總價，一個天文數(shù)字。
我面無表情地抽出那張屬于林國棟的、信用額度極高的黑卡。前世，這張卡里的財富在末世后連一張擦屁股的紙都不如?，F(xiàn)在，它是換取生存希望的鑰匙。
“滴…滴…滴…滴…滴……”
POS機刺耳的刷卡提示音連綿不斷地響起，每一聲都代表著巨額財富的蒸發(fā)。店員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扣款信息，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機器。當(dāng)最后一次扣款成功的提示音響起，他甚至有種虛脫的感覺。
“先…先生…所有東西配齊需要一點時間，我們會盡快送到您指定的倉庫地址！”店員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
“盡快?！蔽襾G下兩個字，不再看他，目光轉(zhuǎn)向堆在收銀臺旁邊、已經(jīng)打包好的第一批裝備——幾個巨大的黑色防水馱包，里面裝著帳篷、睡袋、爐具等核心裝備，還有幾個沉重的工具箱。
我推過旁邊最大的購物車，將馱包和工具箱一件件搬上去。金屬工具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很快，購物車就被堆成了一座小山。
推著這座沉重的“小山”，在店員和其他顧客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我走向店后方的顧客自提倉庫區(qū)。巨大的倉庫門開啟，里面是成排的貨架和暫時存放的商品。
找到一個偏僻無人的角落，我將購物車停下。
午后的陽光透過倉庫高高的氣窗斜射進來，在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投下幾道明亮的光柱?？諝庵袕浡鹉z、帆布和金屬混合的味道，還有一絲塵封的涼意。
倉庫深處很安靜，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裝卸貨的聲音。
我走到購物車旁，目光落在最上面那把嶄新的合金工兵鏟上。鏟身呈啞光黑色，邊緣開刃，閃爍著冷硬的寒光。手柄是防滑橡膠包裹的合金管，結(jié)實沉重。
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輕輕拂過工兵鏟鋒利的鏟刃邊緣。
一絲微弱的刺痛感從指尖傳來。
意念微動，沉入體內(nèi)深處。
**湮滅！**
目標(biāo)：鏟刃上極其細微的一點金屬顆粒。
嗡！
指尖那熟悉的、冰冷與灼熱交織的奇異觸感瞬間放大！一股無形的、帶著極致毀滅意味的波動，極其凝練地匯聚于一點！
嗤！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輕響。
鏟刃上，被指尖拂過的那一小片區(qū)域，大約一粒米大小的范圍，瞬間變得一片絕對的漆黑！不是失去光澤，而是物質(zhì)本身被徹底抹除，仿佛從未存在過！留下一個邊緣光滑如鏡、深不見底的微型孔洞！孔洞周圍的金屬結(jié)構(gòu)甚至沒有一絲變形或灼燒的痕跡！
成功了！而且……控制力提升了！
剛才在咖啡館，湮滅一杯水都讓我感到強烈的眩暈和消耗。而此刻，如此精準(zhǔn)地湮滅掉一個極其微小的目標(biāo)點，消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是適應(yīng)了？還是……在殺戮和威脅的刺激下，這力量在加速成長？
一股冰冷的興奮感如同電流般竄過脊椎。這力量，不僅僅是毀滅的工具，更是生存的基石！它將成為我在這末世地獄中，撕碎一切阻礙的獠牙利爪！
我放下工兵鏟，手指依次拂過冰冷的消防斧斧刃、戰(zhàn)術(shù)直刀的刀鋒。每一次觸碰，都伴隨著意念的微動和體內(nèi)那股冰冷力量的馴服與響應(yīng)。它們在低吟，在渴望，渴望真正的……飲血。
很好。
物資在積累，力量在成長。
燭龍？看著吧。
無論你們是什么東西，無論你們想要什么。
這場游戲……
我推著沉重的購物車，走向倉庫深處更隱蔽的角落，將第一批寶貴的物資暫時藏匿起來。金屬輪子在水泥地上滾動，發(fā)出單調(diào)而沉重的聲響。
倒計時24天。
游戲，才剛剛進入更殘酷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