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 ——” 林燁的聲音徹底劈了，就那么站在花園小路上，嘴巴張得像條想在空氣里呼吸的魚。
“你騙人，” 他終于開口，聲音小得像耳語，“朱諾不可能是守護者。他整整一周都在嘲笑我的魔法，說我弱爆了！守護者應該是那種傳奇又威嚴的人物，不是愛耍嘴皮子、喜歡折騰迷茫少年的惡霸！”
奧利維亞看著他崩潰的樣子，有點同情又有點覺得好笑?！拔覜]騙你，林燁。朱諾大人真是火之守護者。他是火之精靈伊格尼斯選中的容器。”
“伊格尼斯？” 林燁麻木地重復。
“七大光之子之一，” 奧利維亞耐心解釋，“每個守護者都由光明大人創(chuàng)造的元素精靈選中。這也是朱諾大人強得離譜的主要原因之一 —— 他不只用自己的魔力，還能引導純粹的火之精華?！?/p>
這消息像錘子一樣砸在林燁本就混亂的世界觀上。突然之間，朱諾那些不可思議的力量展示、隨意的魔法操控、每次有所保留的樣子，都說得通了。
“天啊，” 林燁抓著頭發(fā)，這事實帶來的沖擊讓他喘不過氣，“訓練時他根本沒盡全力。要是他真使勁，一根手指頭就能弄死我，是吧？”
“差不多，” 奧利維亞說得還挺開心，有點嚇人，“朱諾大人的火魔法超厲害。他能精準控制火焰，燒掉樹上的一片葉子卻不傷樹枝，也能造出能熔化石頭的高溫火焰，同時讓周圍的空氣涼得能呼吸?！?/p>
林燁覺得膝蓋都軟了。“我罵過他怪胎，吐槽過他的訓練方法，還抱怨他對我太狠?！?他驚恐地看著奧利維亞，“整整一周，我一直在隨便侮辱全天下最厲害的人之一。”
“他可能覺得挺新鮮的，” 奧利維亞笑著說，“大多人都怕得要命，根本不敢把他當普通人看?！?/p>
“可等等，” 林燁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開始分析，“要是他體內(nèi)有火精靈，我為啥感覺不到？不該有超強的魔力波動嗎？”
“有幾個原因，” 奧利維亞在花園噴泉邊的石凳上坐下，“第一，你剛見他時魔力核心太弱，可能沒敏銳到能察覺到那么細微的東西。第二，精靈選中宿主后，就不會以實體存在了 —— 會和宿主的魔力本質(zhì)完全融合?！?/p>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林燁猜那是她魔力核心的位置。
“精靈只作為終極武器存在于人的魔力核心里。會一直融合到宿主死亡，到時候才會被釋放，可能再選新的宿主。所以除非朱諾大人在戰(zhàn)斗中主動引導伊格尼斯的力量，不然你可能根本看不出異常?！?/p>
林燁聽得入了迷，就像發(fā)現(xiàn)物理定律比想象中有趣多了?！斑@太厲害了。也挺嚇人的。但主要是厲害?！?/p>
他頓了頓，又想到個問題?！翱蛇@還是解釋不了他為啥要浪費時間訓練我。一個傳奇守護者，教一個連聲波攻擊都扔不好的新手，能有啥好處？”
這話懸在兩人之間，林燁發(fā)現(xiàn)奧利維亞沒立刻回答。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他的好奇心就轉(zhuǎn)向了更私人的話題。
“你姐姐呢？” 他問，“你說她是水之守護者。她人咋樣？”
奧利維亞的表情立刻變了。聊魔法理論時的那種開心熱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難過和認命的神情。
“我姐姐叫索菲亞，” 她輕聲說，語氣刻意保持平淡，像是在說一個不想提的話題，“她是水之守護者，也是王國里最強的水魔法師?！?/p>
他們繼續(xù)在花園里走，但林燁注意到奧利維亞的注意力落在周圍的花和噴泉上，沒看他。
“因為她既是騎士又是守護者，得盡職盡責，配得上這頭銜。我爸爸 —— 他也是騎士 —— 去世后，索菲亞就變得疏遠了，基本不怎么跟家里人說話。因為守護者的職責，她現(xiàn)在住在首都。”
林燁聽出她聲音里的難過，有點同情。她描述的姐姐，可不像他想象中那種傳奇英雄的光鮮生活。
“你爸爸怎么了？” 他輕聲問，看到奧利維亞的臉色更陰沉了，立刻后悔問這話。
“十年前在一場戰(zhàn)爭中去世了，” 她簡單回答，聲音小得像耳語。
林燁意識到自己完全不知道她說的是哪場戰(zhàn)爭，也不清楚十年前的政治局勢，但很明顯現(xiàn)在不該追問歷史細節(jié)。
“抱歉，” 他輕聲說，“不是故意勾起你的傷心事?！?/p>
“沒事，” 奧利維亞說，雖然表情看著并不沒事，“都過去很久了?！?/p>
他們的對話差點進入更尷尬的領(lǐng)域，這時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菲利普出現(xiàn)在花園小路上，他那慣常的鎮(zhèn)定樣子，說明這是正式傳喚，不是隨便看看。
“打擾了，” 他恭敬地鞠躬，“卡特里娜大人在書房等你們兩位。她說有重要的事?！?/p>
他們跟著菲利普穿過莊園雅致的走廊，來到一個林燁之前沒見過的房間?？ㄌ乩锬鹊臅?，完全符合她的政治地位 —— 擺滿了看起來又古老又珍貴的書，裝飾著可能有重要歷史意義的文物，一張大書桌大得能當小餐桌。
卡特里娜就坐在這張氣派的桌子后面，他們進來時，她表情嚴肅但不算不友好。
“林先生，” 她開門見山，“我再為孫女對你的所作所為道歉。沃爾夫家向來以待客之道為榮，你經(jīng)歷的事完全說不過去?！?/p>
“真的沒事，” 林燁回答，不過還是感激這正式的道歉，“我知道就是個誤會?！?/p>
“不過，” 卡特里娜接著說，微微淺笑，“你住多久的最終決定權(quán)其實在朱諾手里。議會開會時，我們聊了不少關(guān)于你的事?！?/p>
林燁又驚訝又擔心，眼睛都睜大了?！白h會聊我？可我就是個…… 我是說，光議會為啥會關(guān)心一個在森林里迷路的人？”
卡特里娜表情變得刻意平淡，像是在字斟句酌地說政治辭令?！白h會很佩服你敢獨自在澤宗森林活下來，還能完成朱諾的訓練，沒慘死。他們覺得對你這年紀來說，這很了不起?！?/p>
這肯定不是全部真相， 林燁心想，但從卡特里娜的語氣看，追問也沒用。
“不過，” 卡特里娜繼續(xù)說，“還有件事得說一下。三天后，首都有個皇室會議，由阿米莉亞女皇主持。所有高級騎士和貴族都會參加?！?/p>
她頓了頓，接下來的話分量很重，空氣都好像變沉了。
“議會要求你也參加。”
林燁感覺腳下的地面都有點晃?！拔?？去皇室會議？和女皇還有王國所有大人物一起？可我啥也不是??！我連你們的政治體系都不懂！”
“不管怎樣，” 卡特里娜的語氣像是在宣布不容置疑的事，“已經(jīng)特意邀請你了。建議你接下來三天做好心理準備，那可能會是段很重要的經(jīng)歷?！?/p>
林燁一臉困惑地看著她，腦子里飛速想各種可能，卻想不出任何道理?！拔摇?好。行。我去?！?/p>
他還能說啥呢？
晚上的晚餐上，大家聊得挺客氣，刻意不提皇室會議和政治相關(guān)的事。之后，林燁獨自待在房間里，看著窗外的天空 —— 星星比他在東京公寓里見過的多得多。
這一天發(fā)生的事像旋風里的樹葉一樣在他腦子里轉(zhuǎn)。朱諾是傳奇守護者。奧利維亞的姐姐也是守護者。王國最有權(quán)的政治機構(gòu)在會議上討論過他。他居然重要到能被邀請去見女皇。
這一切都沒道理。
為啥這世界的事都圍著我轉(zhuǎn)？ 他看著云朵飄過布滿星座的夜空，心想，我就是個在漢堡店打工、沒朋友的普通人。這些大人物為啥會在乎我？我到底有啥特別的？
問題越來越多，卻沒一個滿意的答案。朱諾為啥要親自訓練他，而不是把他交給某個普通教官？卡特里娜為啥愿意收留他，明明有那么多政治麻煩？光議會為啥想見他？
最讓人不安的是，他總覺得周圍的人都比表面上更了解他的情況，卻不肯說。
終于，疲憊壓過了紛亂的思緒，林燁躺倒在舒服得不像話的床上，想讓腦子靜下來睡覺。這一天情緒波動太大，明天無疑還會有更多想不到的麻煩。
但眼皮越來越沉，意識漸漸模糊時，熟悉的畫面像半記半忘的夢一樣閃過腦海。
那個纏著繃帶的神秘人影，獨自站在那片銀紫色天空的奇異地方。那雙古老又悲傷的眼睛，好像承載著無法想象的知識。還有那個聲音 —— 那么疲憊，那么絕望 —— 說的話每次想起來都覺得更緊迫。
“時間不多了?！?/p>
這句話在他逐漸模糊的意識里回響，像預言一樣有分量。他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卻莫名覺得和周圍發(fā)生的一切都有關(guān)。
睡著前，林燁的眼睛最后一次慢慢睜開，望著房間昏暗的天花板。那句記得的話像石頭投入靜水一樣，在他意識里沉淀下來。
時間不多了。
可到底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