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皇家劇院座無虛席,吶喊聲幾乎掀翻天花板。
伯克利·坎恩特站在舞臺中央,黑色長禮服外擺緩緩落下,金屬羽飾在燈光中泛著冷芒。他微微低頭,汗?jié)竦念~發(fā)垂下,像雨夜掛在雕像上的花。
他看起來,優(yōu)雅得像一尊永不熄滅的圣壇偶像。
“Count!Count——?。 ?/p>
人群瘋狂了。尖叫如海浪涌來,夾雜著喊名字的,哭著求合影的,還有舉著橫幅在晃的?!拔乙藿o伯克利!”“你是我的神!”“我今晚夢里都是你!”
挺吵的。可他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
伯克利嘴角輕挑,左手在空中輕輕一勾,宛如指揮家點亮整座城市的夜。他不再演唱,只是抬起話筒低聲道:
“你們今晚......死心塌地地愛我了嗎?”
全場炸裂。
有的粉絲甚至當(dāng)場暈倒,被人抬出劇院。
他知道這招殺傷力很強,所以每次收官前都要這么問一次。喜歡他的人會因為這一句再愛他七年,不喜歡他的人——也不能強求,是吧。
他輕笑了一聲,換下了尾音,用極其溫柔的嗓音補了一句:“那我今晚,就活得值得些了?!?/p>
但沒人知道的是,就在昨晚,那道舊傷反復(fù)發(fā)作,幾乎令他在浴缸里昏厥。他靠著冰冷瓷壁,勉強撐到天亮。
那是他背后尚未愈合的斷翼裂痕。那傷口每到深夜就開始發(fā)燙,像有一把燒紅的鉤子從骨頭里剜出去。他身上那對曾屬于天之序列的黑翼,在某個久遠(yuǎn)的審判日被強行扯落,只留下灼熱的空洞和漫長的疼。
結(jié)果現(xiàn)在,還得穿著訂制禮服登臺假裝世界和平。
觀眾席的吶喊聲并沒有停止。
“天??!他穿的是去年影展那套金羽禮服!”
“媽的他回頭了!他居然回頭了啊啊?。?!”
“救命!那個眼神不是在看我,是在殺我!”
但伯克利并沒再多話,只是輕輕笑了一下,然后緩慢走向粉絲互動區(qū)。他知道還有粉絲在等。無論昨夜死過多少次,今晚他都得活成別人夢想里的人。
——而他,是那個能讓夢想成真的人。
舞臺下,已是一片星光與尖叫的海洋。保鏢拉起隔欄,粉絲們伸著手、遞著筆記本、哭著喊著:
“坎恩特——求簽名!”
“我等了你5年!真的等了5年!”
“你唱的那首《Final Lullaby》,我父親臨終前聽著那首歌走的……”
伯克利停下腳步,沒戴墨鏡,沒戴帽子,只是站在鎂光燈的海潮中,一一簽名。他的笑容如同每個苦難生命最后的安慰,眼神里帶著深不見底的溫柔。
“謝謝你還記得我,”他對一位眼睛哭紅的女孩說,“謝謝你活著來找我?!?/p>
他從不對粉絲說謊。因為這些話,對死亡的管理者來說,是真的。
他握著那女孩的手,輕輕貼近她耳邊低聲說:“我今晚很疼,但你讓我好受些了?!?/p>
她愣住,然后痛哭著跪下。
銀白色的燈打在他側(cè)臉上,恍若什么純凈的存在落入塵世。他低頭鞠躬,銀發(fā)散落,掌聲鋪天蓋地。他像是帶著全場的心臟一起謝幕,然后在悠揚的弦樂中,走入幕后。
他抬起頭,燈光像聽從命令一般聚焦,金屬色眼影下那雙灰藍(lán)色的眼睛仿佛剛剛走過黃泉,又順手點了一支煙回來。
伯克利笑了笑,沒發(fā)一言。他什么都不用說,整個倫敦皇家劇院都已經(jīng)為他失聲。
有人說他是天使,也有人說他是魔鬼。伯克利本人則在一次深夜脫口秀中慢悠悠地說:“我是介于天使和魔鬼之間的第三種物種,叫————工種不明?!?/p>
這句話第二天就印在了粉絲的周邊T恤上,被賣瘋了。
他知道如何精準(zhǔn)地操縱人類的崇拜機制——不多不少,留一點神秘,一點距人三尺的冷淡感,再加一點“你永遠(yuǎn)不配”的優(yōu)越。他很少受采訪,不轉(zhuǎn)發(fā)社交媒體,不在紅毯上對任何人駐足超過三秒。
但也沒有人知道,他經(jīng)常在倫敦高塔的天臺上坐著,手里握著一根沒點燃的香煙,身后風(fēng)很大,黑衣像夜里搖曳的旗幟。他只是盯著月亮,像在等什么,像在不等什么。
那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一下。
林恩發(fā)來的。
「明天你演哪首歌?別讓我又配錯音軌?!?/p>
他回得不耐煩:
「你配錯音軌的不是因為我唱錯,是因為你腦子不好?!?/p>
林恩回了個翻白眼的表情:“行,那你自己解決吧?!?/p>
他盯著那條消息發(fā)了幾秒鐘,忽然就笑了。
————————
當(dāng)演出進行到尾聲,他站在舞臺正中央,身后是滿屏的星云投影和燃燒的黑白玫瑰,掌聲、燈光、瘋狂的告白與尖叫沖撞得他耳膜發(fā)麻。
他輕輕低下頭,嘴唇貼近麥克風(fēng),像是要說什么重要的告白。
“謝謝你們?!彼f,語氣慵懶得像剛睡醒。
全場吶喊。
他笑了笑,又補了一句:“雖然我更希望你們?nèi)w安靜三秒,聽聽我心跳停止的聲音。”
——觀眾尖叫得更厲害了。
演出結(jié)束,他從后臺走出,卸妝、摘耳環(huán)、把那雙定制的項鏈丟給助理:“拿去拍賣,收益別進我賬,我還不想跟慈善榜前三的人拼人設(shè)。”
助理追著他走:“伯克利你不能總這么說話,今天轉(zhuǎn)播平臺還有未成年人觀眾……”
伯克利停下腳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
助理:“……全球最紅的歌手?”
伯克利:“錯,是死亡的化身,你跟我講什么未成年人保護?”
助理懵了:“什……什么?”
他一挑眉:“啊——我忘了你不是‘同胞’?!?/p>
“你這人設(shè)玩笑真足啊哈哈哈……”助理干笑。
伯克利懶得解釋,揮了揮手:“別擋路,我今晚還有事?!?/p>
“去哪兒?”
“去尋找一個我不想見的人?!?/p>
“誰?”
“一個......有翅膀的混蛋?!?/p>
他話音落下,已經(jīng)拐進了另一條無人走廊。腳步聲在古老劇院的長廊中回響,仿佛正穿越時間,回到那場初見的混亂冬夜。
——那個白羽雪光下的身影,像是噩夢里唯一沒死掉的幻象。
那年他第一次落在人間,第一次嘗到?jīng)]有翅膀、沒有歸屬、沒有光明的滋味。
也是第一次,重新見到佐拉爾。
——光與死,在倫敦的某個地鐵站角落,第一次四目相對。
故事,就是從那里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