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裹著雨,在大本鐘頂端的平臺上呼嘯。秦風站在平臺邊緣,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砸在濕漉漉的石地上,暈開一小片水花。他沒有立刻沖向樓梯,也沒有回頭看身后的莫里亞蒂,只是望著遠處泰晤士河上翻滾的濁浪,像在等待什么,又像在積蓄力量。
莫里亞蒂收起了槍,卻沒放松警惕。他看著秦風的背影,這個比他年輕二十歲的偵探,剛才扔箱子的決絕,此刻的沉靜,都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本以為秦風會驚慌逃竄,會為唐仁的安危亂了陣腳,可他沒有——他像一塊浸在雨里的礁石,頑固,且冷靜。
“怎么不走?”莫里亞蒂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試探,“怕了?還是覺得救不出那個胖子?”
秦風緩緩轉(zhuǎn)過身。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貼在額前,露出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他看著莫里亞蒂,突然笑了——不是慌亂的笑,不是憤怒的笑,是帶著點了然的、甚至可以說是輕蔑的笑。
“我在想,你是不是從來沒見過真的黃金面具?!鼻仫L的聲音很輕,卻穿透了風雨,清晰地落在莫里亞蒂耳里。
莫里亞蒂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一下:“你說什么?”
“我說,你沒見過真面具?!鼻仫L重復道,指尖輕輕敲著自己的太陽穴,“否則,你不會不知道,芯片需要‘龍涎香純樣本’才能激活。你剛才在屏幕上展示的‘歷史修正程序’,連激活條件都沒說對——你只知道芯片重要,卻不知道怎么用它?!?/p>
這才是秦風真正的破綻。
剛才在監(jiān)聽莫里亞蒂說話時,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莫里亞蒂提到芯片時,只說需要“龍涎香”,卻沒提“純樣本”和“共振頻率”——這些細節(jié),只有親手接觸過真面具、試過激活芯片的人才能知道。蘇晴說過,她父親留下的信里明確寫了“純涎為引”,而莫里亞蒂從頭到尾都在模糊這個關(guān)鍵條件。
更重要的是,莫里亞蒂剛才拿起假面具時,只檢查了紋路和重量,卻沒碰內(nèi)側(cè)靠近額頭的“夾層”位置——那里才是芯片所在,也是需要純龍涎香貼近的地方。他根本不知道芯片藏在哪,自然也就不會去確認。
“你在胡說八道?!蹦飦喌俚穆曇衾淞讼聛?,鏡片后的眼睛瞇起,像在評估秦風說的是實話還是虛張聲勢。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鼻仫L向前走了一步,雨水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無形的界線,“你拿到的,可能只是Q組織里流傳的‘二手信息’——有人告訴你黃金面具里有芯片,有‘歷史修正程序’,卻沒告訴你芯片的具體位置和激活方法。你找我要面具,不是為了芯片本身,是為了通過面具找到激活芯片的秘密,對嗎?”
莫里亞蒂的指尖猛地攥緊了風衣的衣角。他確實沒見過真面具。Q組織的核心信息向來分層傳遞,他負責執(zhí)行“倫敦計劃”,卻只拿到了“黃金面具藏有程序關(guān)鍵”的指令,連芯片的樣子都沒見過——這是他最大的軟肋,也是他必須拿到真面具的原因。
秦風怎么會知道?
“你以為我沒準備?”秦風突然抬手,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用防水布裹著,掀開布,露出的正是那枚真正的黃金面具。面具在雨夜里泛著冷硬的光澤,內(nèi)側(cè)靠近額頭的位置,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細縫,正是蘇晴說的“夾層”。
“真面具,一直都在我身上?!鼻仫L掂了掂面具,聲音里帶著清晰的挑釁,“你以為我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放在箱子里?還是你覺得,我會蠢到不帶真面具就來見你?”
莫里亞蒂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死死盯著秦風手里的真面具,瞳孔驟縮——那上面的紋路,那內(nèi)側(cè)自然形成的磨損,都不是3D打印能仿造的。真面具真的在秦風手里!他被耍了!
“你……”莫里亞蒂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發(fā)顫,他沒想到秦風敢這么賭——把假面具扔下水吸引注意力,自己卻帶著真面具留在平臺上。
“你更該擔心的是?!鼻仫L打斷他,舉起真面具,對著莫里亞蒂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有沒有提前讓KIKO復制芯片里的數(shù)據(jù)?”
這句話像一把冰錐,狠狠刺進莫里亞蒂的心臟。
復制數(shù)據(jù)?
如果秦風已經(jīng)復制了芯片數(shù)據(jù),那他拿到真面具還有什么意義?如果數(shù)據(jù)泄露,Q組織幾十年的心血就會毀于一旦,“歷史修正計劃”會徹底曝光,他這個執(zhí)行者,也難逃Q組織的懲罰!
“你到底復制了沒有?”莫里亞蒂猛地向前一步,風衣在雨里揚起凌厲的弧度,眼神里的冷靜徹底消失,只剩下失控的恐慌和憤怒。
秦風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莫里亞蒂,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有時候,不回答比回答更有力量。這種不確定性,足以摧毀一個自負者的理智。
“你找死!”
莫里亞蒂徹底失控了。他猛地從風衣內(nèi)袋里掏出槍,槍口直指秦風的胸口,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在雨夜里炸開,震耳欲聾。
秦風早有準備。在莫里亞蒂抬手的瞬間,他猛地側(cè)身,同時將手里的黃金面具擋在身前——子彈擦著他的肋骨飛過,“噌”地一聲打在身后的鐘面玻璃上!
玻璃瞬間碎裂,細小的碎片混著雨水飛濺開來。大本鐘內(nèi)部的機械齒輪暴露在外,鐘擺依舊在“滴答”擺動,卻因為子彈的撞擊而發(fā)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芈曉诳諘绲钠脚_上反復震蕩,震得兩人耳膜嗡嗡作響,連風雨聲都被蓋過了。
秦風借著側(cè)身的力道,順勢向后翻滾,躲開了飛濺的玻璃碎片,同時將真面具緊緊抱在懷里——面具是合金材質(zhì),雖然擋不住子彈,卻能擋住碎片,更重要的是,絕不能讓面具在混亂中受損。
“抓住他!把面具搶回來!”莫里亞蒂對著樓梯口大喊,剛才被他派去看守唐仁的黑衣人聽到槍聲,正往平臺上沖。
秦風翻身站起,看著涌上來的三個黑衣人,又看了眼持槍逼近的莫里亞蒂,知道不能戀戰(zhàn)。他抱著面具,轉(zhuǎn)身就往平臺另一側(cè)的通風口跑——那是林默之前說的逃生路線,通風口連接著鐘樓內(nèi)部的維修通道,能通到地面。
“秦風!你跑不掉的!”莫里亞蒂追了上來,槍口依舊指著他的背影,“把芯片數(shù)據(jù)交出來!否則我讓你和你父親一樣,永遠背著污名!”
秦風沒有回頭。他沖進通風口,狹窄的通道里彌漫著鐵銹和灰塵的味道。他能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和莫里亞蒂的怒吼,能聽到子彈打在通風口鐵網(wǎng)上的“叮叮”聲。
但他的手里緊緊抱著黃金面具,心里異常清明——他成功了。
他不僅揭穿了莫里亞蒂的破綻,拿到了談判的主動權(quán),更重要的是,他讓莫里亞蒂失控了。一個失控的對手,往往會露出更多破綻。
通風口外,雨還在下。大本鐘的鐘面缺了一塊,露出里面轉(zhuǎn)動的齒輪,像一只受傷卻依舊倔強的眼睛,注視著倫敦的雨夜。
秦風知道,這場推理反殺只是開始。接下來,他要帶著真面具,從莫里亞蒂的包圍圈里逃出去,去黑石化工廠和林默匯合,救出唐仁,拿到純龍涎香樣本——只有這樣,才能徹底粉碎Q組織的“歷史修正計劃”。
通道里的光線越來越暗,但他懷里的黃金面具,卻像一盞燈,照亮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