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姣姣當(dāng)然不愿意。
重活一世，她比誰都惜命。
沉下一口氣，她眼神示意男人放開自己。
男人見她這么快就穩(wěn)住心神，越發(fā)覺得她有意思，淡笑著松了手。
薛姣姣瞇眼問：“你是什么人！”
男人眼中閃爍著熠熠有神的光芒，比夜空中的星星都亮。
聽到薛姣姣的詢問，他并未急著回答，而是饒有興致地說起了別的事。
“本公子今日無事去街上閑逛，行至薛家后巷時(shí)，偶見一小丫鬟神色凝重地揣著一樣?xùn)|西從后門溜出，我一時(shí)興起便跟了上去，結(jié)果你猜我看見了什么？”
薛姣姣目光一冷，順手抄起梳妝臺(tái)上的金釵朝男人刺去。
不料男人早有防備，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抓住了她的手腕。
“嘖，薛小姐這是做什么，來者是客，哪有對(duì)客人刀劍相向的？”
薛姣姣聞言，不由得冷笑出聲。
“你一個(gè)外男，不顧世俗之見夜探女子閨房，這也叫客？”
“話也不是這么說，若是薛小姐現(xiàn)在對(duì)我客氣一些，說不定我日后能幫上薛小姐大忙呢？”男人淡笑道。
薛姣姣摸不透這男人，但他既然沒有惡意，那就說明他另有所圖。
思及此，薛姣姣慢慢收回手，抿唇將金釵放下。
“說吧，你想要什么?！?/p>
男人沒說話，只是靜靜打量著她，意欲啟唇時(shí)，院外卻陡然飄來一陣哀求聲。
“大小姐，老奴知道錯(cuò)了，求您原諒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是朱媽媽！
薛姣姣神情一變，立刻推開男人，眼神中帶著一絲警告。
“老實(shí)在屋里待著，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我死之前一定拉你陪葬！”
說完，她便披上一件外衫匆匆走了出去。
男人對(duì)她的警告不為所動(dòng)，輕笑一聲，轉(zhuǎn)身躺到了軟榻上。
外面，朱媽媽可憐巴巴地跪在倚春園門口，今日挨了十棍，身上還帶著傷。
這會(huì)兒為了求得薛姣姣原諒，更是不顧疼痛咚咚朝地上磕頭。
不多時(shí)，額頭上便磕出了血。
“大小姐，老奴侍奉您這么多年，一顆心全在您身上，今日犯了錯(cuò)，確實(shí)是老奴不好，但老奴也是為了您著想，求您看在老奴一片苦心的份兒上，原諒老奴吧！”
朱媽媽聲音很大，聽著凄慘又可憐，像是恨不得整個(gè)后宅的下人都聽見似的。
薛姣姣板著臉打開院門，看著朱媽媽紅腫的額頭，暗道柳氏真是好手段。
為了不浪費(fèi)朱媽媽這顆棋子，竟不惜耍出這等苦肉計(jì)。
她今天就該打死朱媽媽給那只死貓陪葬！
只是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在外人看來，朱媽媽失手毒死小貓并不算大錯(cuò)，柳氏小懲大誡也合情合理。
反倒是現(xiàn)在，朱媽媽跪在她面前扮可憐，若她不同意朱媽媽回來，在外人眼中，便是不念舊情薄情寡義。
給她綁上道德的枷鎖讓她無力反抗，亦是柳氏慣用的手段。
薛姣姣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shí)，眉目中已恢復(fù)一片清明。
既然那種手段柳氏能用，她自然也能用，且能比柳氏用得更好。
“朱媽媽，你這是做什么，地上涼，快起來?！?/p>
朱媽媽搖搖頭，執(zhí)意跪在那兒不肯起。
“大小姐若是不肯原諒老奴，老奴就在這兒長跪不起了！”
薛皎皎抿唇淡笑，“我哪有不原諒你，你還肯回來伺候我，我求之不得呢！”
朱媽媽心里一怔，似沒想到薛姣姣這會(huì)兒竟這般好說話，一時(shí)反而失了反應(yīng)。
薛姣姣嘆道：“朱媽媽，我心里也知道今日之事實(shí)非你本意，念你已經(jīng)知錯(cuò)，我便給你一次改過的機(jī)會(huì)，畢竟你侍奉我這么多年，我哪能眼睜睜看著你去后院受苦?！?/p>
“小姐……”朱媽媽呆呆看著她，不知該說什么好。
薛姣姣卻拍著她的肩膀淡然一笑。
“好了，你的苦心我都明白，多余的話不必再說，今日你受累了，回房好好歇著吧?！?/p>
“是……”
朱媽媽心頭一松，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進(jìn)了倚春園。
二夫人果然有招，只演了一出苦肉計(jì)，便讓大小姐無力招架。
只要還能留在倚春園，總有一日，她定會(huì)將自己今日所受的苦十倍還給大小姐！
朱媽媽一想到這兒，心中不免又得意起來，卻渾然不覺身后的薛姣姣一直深深凝視著自己。
直至朱媽媽進(jìn)房，薛姣姣才淡淡收回目光。
這時(shí)，紅袖皺著眉從回廊處走來，目中帶著幾分不贊同。
“小姐，您怎么能讓朱媽媽回來呢，她分明是故意在您面前演戲，好逼迫您……”
薛姣姣不等她把話說完便輕聲打斷。
“你今日出門扔魚干，可有碰見什么生人？”
“生人？”
紅袖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即搖頭。
“奴婢行事很小心，并未被人發(fā)現(xiàn)，小姐，您問這個(gè)做什么？”
薛姣姣抿抿唇，拍著她的肩膀笑了。
“沒什么，只是擔(dān)心留下隱患罷了，至于朱媽媽，我既然同意她回來，自有我的用意?！?/p>
頓了頓，她又吩咐道：“明日你從我的私庫中拿幾件首飾給她，專挑府里其他婆子都在場的時(shí)候給?！?/p>
紅袖雖不明白她的意圖，但還是乖乖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薛姣姣也不再多言，披緊外衫轉(zhuǎn)身回房。
推門進(jìn)去時(shí)，卻見屋內(nèi)空空，男人已經(jīng)不在了，不過軟榻上倒是留了一張字條。
薛姣姣拿起一看，上面只寫了兩個(gè)字。
“再會(huì)?！?/p>
筆跡工整，遒勁有力。
薛姣姣眉眼瞇了瞇，隨手將字條扔進(jìn)香爐中焚燒，轉(zhuǎn)念想到什么，又趕忙將房中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查看了一遍。
書架和衣柜果然有被人翻動(dòng)過的痕跡。
她現(xiàn)在可以確定，那男人夜闖至此，就是來找東西的。
但她并未有物品丟失，可見他要找的東西不在她這兒。
既不在她這里，又說什么“再會(huì)”呢？
登徒子，最好別來，不然下一次，她可不會(huì)讓他輕易脫身。
薛姣姣瞇著眸子抿緊了薄唇，繼而想到朱媽媽和柳氏，眼底又迸出一抹殺意來。
欠她的，一個(gè)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