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山洞里。篝火噼啪作響,九王爺正在烤干我們的外袍。
"醒了?"他轉(zhuǎn)身,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
我掙扎著坐起,渾身酸痛:"這是哪?"
"暗河下游的一個洞穴。"他遞來一件干衣服,"暫時安全。"
我接過衣服,突然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箭傷已經(jīng)發(fā)黑。
"你中毒了!"
九王爺搖搖頭:"小傷。"
"別動!"我按住他,仔細檢查傷口,"是血蝶特制的蠱毒,不及時處理會要命的!"
我慌忙取出隨身攜帶的鳳喙鐮刀,按住機關(guān)彈出銀針,小心地為他挑出毒血。九王爺靜靜看著我操作,眼中帶著一絲溫柔。
"你醫(yī)術(shù)不錯。"
"姜長風教的。"我苦笑,"為了讓我更好地當姜云兒的替身。"
清理完傷口,我從懷中取出血玉玉佩,按在他的傷處。玉佩微微發(fā)光,傷口處的黑氣漸漸褪去。
"這是什么?"九王爺好奇地問。
"雙生玉。"我輕聲解釋,"前朝皇室秘寶,能療傷續(xù)命。"
他若有所思:"所以你之前..."
"用它救過你,在溪邊。"我點頭,"姜云兒告訴我用法。"
提到姜云兒,九王爺神色一凝:"關(guān)于圣女說的分離方法..."
"我不會讓你冒險。"我打斷他,"取心頭血太危險了。"
九王爺凝視篝火,沉默良久:"如果我說,我愿意呢?"
我心頭一震:"為什么?"
"因為我欠你一條命。"他抬頭看我,"更因為...我不愿看你被另一個靈魂折磨。"
篝火的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勾勒出完美的側(cè)影。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一種陌生的情愫在胸中涌動。
"不值得。"我移開視線,"我只是..."
"不只是。"九王爺突然握住我的手,"林雪染,看著我。"
我被迫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盛滿了復雜的情感,讓我無處可逃。
"從聽到屏風后那首《廣陵散》起,我就再也忘不掉那個琴聲。"他聲音低沉,"三年來,我一直在尋找真正的彈琴人..."
"可你厭惡我的傷疤。"我苦笑,"那天在藥田..."
"我厭惡的是自己的無能。"九王爺痛苦地閉眼,"我貴為王爺,卻連心愛的女子都保護不了,眼睜睜看你被林家欺凌..."
我如遭雷擊。心愛的女子?他是在說...我?
就在這時,左臉的鳳凰紋突然劇烈灼痛!姜云兒的意識如潮水般涌來,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撫上九王爺?shù)哪槪?/p>
"蕭郎,你終于認出我了..."
九王爺渾身一震:"姜云兒?"
我拼命抵抗,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是我。那年在醫(yī)廬,我為你熬藥療傷,你曾說...要娶我為妻..."
九王爺臉色煞白:"那不是你!是..."
"是林雪染?"姜云兒操控著我的身體冷笑,"她只是個冒牌貨,我才是真正的..."
"不!"我用盡全力奪回控制權(quán),踉蹌后退,"我不是她!我是林雪染!"
劇烈的頭痛讓我跪倒在地,鳳凰紋灼熱得仿佛要燃燒起來。九王爺想上前扶我,卻被我制止:
"別過來!她越來越強了...我控制不住..."
山洞突然劇烈震動,碎石簌簌落下。九王爺護在我身上,待到震動停止,我們發(fā)現(xiàn)洞口已被落石封死!
"該死!"他嘗試推開石塊,卻紋絲不動。
我蜷縮在角落,與體內(nèi)的姜云兒激烈對抗。她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醫(yī)廬初遇、藥田定情、月下誓言...原來她與九王爺早有情愫!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在心中質(zhì)問。
姜云兒的聲音帶著哀傷:"我怕你知道了,會拒絕他的幫助。"
九王爺回到我身邊,神色復雜:"你們...在對話?"
我艱難地點頭:"她說...她與你相識。"
九王爺沉默片刻,終于坦白:"三年前我受傷流落民間,是姜云兒救了我。我們...確實有過一段情愫。但當我回宮后,就再找不到她了。后來在林府聽到琴聲,我以為..."
"以為是姜云兒。"我苦笑,"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個丑八怪。"
九王爺搖頭:"不,我很快發(fā)現(xiàn)琴聲主人是你。但那時林家已經(jīng)放出風聲,說琴師是林詩瑤..."
山洞越來越悶,氧氣逐漸稀薄。九王爺?shù)哪樕兊蒙n白,箭上又開始滲血。
"我們必須出去..."他虛弱地說。
我扶他坐下,突然想到一個瘋狂的主意:"雙生玉...也許能炸開洞口。"
"怎么用?"
"我不知道。"我苦笑,"姜云兒或許..."
"讓我來。"姜云兒的意識再次占據(jù)上風,"我知道方法。"
"我"拿起玉佩,走到洞口前,咬破手指將血滴在玉上。血玉頓時紅光大盛,照亮整個洞穴!
"退后!"姜云兒操控著我的身體,將玉佩按在石塊上。
轟然巨響中,洞口被炸開一個縫隙。新鮮空氣涌入,九王爺卻因失血過多而昏迷不醒。
"蕭郎!"姜云兒驚呼,撲到他身邊。
我趁機奪回控制權(quán),檢查九王爺?shù)膫麆荨闆r不妙,箭毒復發(fā)了。
"必須立刻回神廟找圣女!"我咬牙背起九王爺,艱難地爬出洞口。
外面已是深夜,暴雨傾盆。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背著九王爺往山上走,每走幾步就摔倒一次。左臉的鳳凰紋灼痛難忍,姜云兒的意識不斷干擾著我。
"堅持住..."我抹去臉上的雨水和血水,"快到了..."
終于,神廟的輪廓在雨幕中顯現(xiàn)。我拼盡最后力氣敲響大門,隨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朦朧中,我感覺被人抬進殿內(nèi)。圣女的聲音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雙生蠱已到最后階段,必須立刻分離!"
"藥引呢?"有人問。
"來不及了..."圣女嘆息,"只能用那個方法..."
冰冷的手按在我的額頭,一股奇異的力量涌入體內(nèi)。我感到靈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姜云兒的尖叫聲在我腦海中回蕩:
"不!我不要消失!姐姐!救我!"
"姜云兒!"我拼命想抓住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意識如煙消散...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神廟的偏殿里。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醒了?"圣女坐在床邊,手中把玩著血玉玉佩。
我猛地坐起:"九王爺呢?"
"他沒事,在隔壁休息。"圣女將玉佩還給我,"雙生蠱已經(jīng)分離。"
我摸向左臉,鳳凰紋還在,但不再灼熱。腦海中,姜云兒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怪的空虛感。
"她...真的消失了?"
圣女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一具身體只能容納一個靈魂。分離后,弱小的那個自然消散。"
我握緊玉佩,心中五味雜陳。姜云兒救過我,教導我,如今卻因我而死...
"別自責。"圣女仿佛看透我的心思,"這是她的選擇。最后時刻,她主動放棄抵抗,把生的機會留給了你。"
我眼眶一熱,淚水無聲滑落。那個在火海中救我的藍衣少女,那個教我醫(yī)術(shù)毒術(shù)的"姐姐",就這樣永遠消失了...
"九王爺知道嗎?"
圣女搖頭:"他一直昏迷。倒是你..."她突然壓低聲音,"現(xiàn)在感覺如何?"
我愣了一下,隨即察覺異樣——體內(nèi)似乎多了什么。抬手間,指尖竟有微弱的藍光流轉(zhuǎn)!
"這是..."
"姜云兒留給你的禮物。"圣女微笑,"她畢生所學——醫(yī)術(shù)、毒術(shù)、蠱術(shù),現(xiàn)在都是你的了。"
我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姜云兒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卻不再有她的意識。這些知識、技能,如今完全屬于我。
"還有這個。"圣女遞來一面銅鏡。
鏡中,我左臉的鳳凰紋變得更加精致華麗,鳳眼處赫然多了一點金光——那是姜云兒留下的最后印記。
"從現(xiàn)在起,你既是林雪染,也是姜云兒。"圣女意味深長地說,"雙生蠱雖分,雙魂卻在你體內(nèi)完成了最后的融合。"
我撫摸鳳凰紋,心中既悲傷又充滿力量。姜云兒用這種方式,永遠與我同在。
門外傳來腳步聲,九王爺蒼白著臉走進來:"林雪染!你沒事了?"
我抬頭看他,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這一刻,我忽然明白自己的心意——我愛這個男人,從屏風后那曲《廣陵散》開始,從未停止。
"我很好。"我微笑,"謝謝你,蕭景琰。"
他愣住,似乎被我的直呼其名驚到,隨即露出釋然的笑容:"不客氣,林雪染。"
圣女悄悄退出,將空間留給我們。九王爺坐在床邊,輕輕握住我的手: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我望向窗外遠山,心中已有答案:"復仇,但不是以蕭玉凰的身份。"我轉(zhuǎn)向他,"我要以林雪染的名義,討回公道。"
九王爺神色復雜:"包括...對我母后?"
我沉默片刻,誠實地說:"我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握緊他的手,"我不會讓你為難。"
他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俯身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我們一起想辦法。"
陽光灑在我們交握的手上,血玉玉佩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紅光。姜云兒雖已離去,但她留給我的力量,將伴我走完接下來的路。
而這條路,或許會有九王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