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力吞咽著苦澀唾液，仿佛可以減緩肚子的饑餓感，寒風透過破爛的單衣凍的他瑟瑟發(fā)抖。林石頭想蜷縮，身體卻不聽使喚，僵硬得像塊鐵板。眼皮重得抬不起來，雪花落在臉上，帶走最后一絲熱氣。陌生的絕望念頭塞滿腦子：“要死了嗎……娘……藥錢還沒湊夠……”
這不是他的身體！不是他的念頭！林石頭猛地“醒”過來，卻像被關進一個破敗的軀殼里。他成了這個快凍死的窮書生！能“感覺”到書生的記憶碎片：病榻上的老娘，欠下的藥債，懷里僅剩三枚銅板還被搶走了……雖然憤怒和不甘，但是現(xiàn)在的他連動根手指都做不到。他像個囚徒，困在這具瀕死的身體里，剩下的只有絕望。
“喂！醒醒！別死這兒！” 一只腳踢在他腰上，劇痛讓麻木的身體抽搐了一下。林石頭的眼睛勉強撐開一條縫隙。模糊視野里，三個裹著破皮襖的漢子圍著他，臉上橫肉凍得發(fā)紫，眼神像餓狼。領頭那個刀疤臉，手里掂量著剛搶去的三枚銅錢，啐了一口：“晦氣！就這點兒！”
林石頭想開口大罵，但是喉嚨里只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刀疤臉旁邊一個矮個子咧嘴一笑：“老大，這窮酸身上這件長衫……雖破，扒了還能擋點風！” 書生殘存的意識里涌起巨大的屈辱，林石頭卻只想翻白眼：“扒吧扒吧！老子在破廟凍得半死都沒這么憋屈過！”
刀疤臉不耐煩地彎腰，粗糙的手抓向書生領口。就在指尖將要碰到書生的瞬間——噗嗤！一聲悶響！刀疤臉動作僵住，眼珠子凸出來。一截染血的刀尖，從他心口透出！同時矮個子臉上的獰笑還沒來得及褪去，一把刀抹開了他的脖子，血噴了旁邊同伙一臉。第三個漢子嚇得尿了褲子，轉身想跑，卻被黑暗中竄出的黑影撲倒，短刀瞬間刺穿他的胸膛。
林石頭（書生）躺在地上，視野開始發(fā)渙散，冰冷的石板吸走最后一點溫暖。他“看”著三個搶匪像破麻袋一樣倒下，來人動作干凈利落，蒙著面，像鬼魅一般。然后他走過來，蹲下，冰冷的眼睛掃過書生青灰的臉，確認他已無救。那人伸手，在書生懷里摸索——不是找錢，手指精準地探入內衫夾層，抽出一張折疊的、浸透汗?jié)n的薄紙。展開瞥了一眼，火光下隱約可見復雜紋路。
“任……任務……” 書生殘存的意識里閃過這個模糊念頭，隨即被無邊的黑暗吞沒。林石頭自己的意識猛地一墜！像是從萬丈深淵上墜落，狠狠砸回破廟的爛草堆上。
“嗬——！” 林石頭像溺水的人突然得救，大口吸氣，肺葉火辣辣地疼。冷！還是冷！但懷里那本怪書似乎沒那么冰了。他觸電般把書丟開，撐著胳膊想坐起來，渾身骨頭卻像散了架，酸軟得提不起一絲力氣。更怪的是，腦子里嗡嗡作響，一堆零碎東西亂竄：幾篇拗口的破文章，怎么書寫又快又省力，還有……那刀疤臉心口透出刀尖的瞬間畫面！清晰得嚇人。
他癱在草堆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書生的絕望和屈辱感還殘留著心間，壓得他發(fā)悶。為了給老娘抓藥，凍死街頭還被搶……“活著，真他娘的難……”他低聲罵了句，不知是罵書生，還是罵自己。瘸叔塞餅子的畫面又冒出來，這次格外清晰。
天快亮了，灰蒙蒙的光透進破廟。林石頭勉強坐起，肚子“咕嚕”一聲巨響，震得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餓！前所未有的餓！像三天沒吃飯。他摸索著找到那半袋泡脹的糙米，抓了一把塞進嘴里，冰冷的米粒帶著泥土的味道，他毫不在意的狼吞虎咽，嚼都不嚼因為他太餓了。身體深處，一絲微弱的熱流隨著吞咽散開，驅走了一點寒意，但那股饑餓感依舊沒有得到緩解。
他舔掉掌心的米渣，目光落到幾步外靜靜躺著的黑皮書上。書封面空白依舊。但他腦子里那些書生的破文章，還有那書法的技巧，揮之不去。更讓他心驚的是——剛才咽下糙米時，那絲微弱的熱流……似乎讓懷里揣過書的地方，也跟著微微熱了一下？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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