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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送來的衣服,竟然用的是永昌伯府的料子!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或者,是永昌伯府通過王氏的手,在試探什么?

沈胭背后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容珩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移開了,仿佛真的只是隨意一看。他繼續(xù)道:“一枚腰牌,做工粗糙,像是仿制,上面的紋樣倒是有些意思?!?/p>

他頓了頓,才緩緩?fù)鲁龊蟀刖洌?/p>

“看著,倒像是幾年前……沈?qū)④婘庀绿蕴f部用過的式樣?!?/p>

哐當(dāng)——

沈胭手中的書卷滑落在地,發(fā)出突兀的聲響。

她臉色煞白,猛地抬頭看向容珩,眼中是真實(shí)的驚駭,絕非偽裝。

父親舊部的腰牌式樣?出現(xiàn)在試圖混入京畿大營軍械庫的毛賊身上?

這栽贓陷害的鉤子,竟然如此早就埋下了!甚至比她想象的還要陰毒!若非容珩此刻看似無意地提起……

林氏也意識到了此話的不尋常,臉色微變,看看兒子,又看看驚惶失態(tài)的沈胭,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容珩俯身,拾起那本書卷,遞還給沈胭。

他的指尖修長冰冷,無意間擦過她的手指。

沈胭猛地一顫,如同被冰針刺到。

容珩收回手,目光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深不見底。

“沈大小姐,”他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力,“看來,令堂托夢所言‘豺狼環(huán)伺’,并非全然虛妄?!?/p>

“你說呢?”

書卷落地的聲響還在空氣中震顫。

沈胭指尖冰涼,接過那本書時,幾乎能感覺到容珩指尖殘留的冷意,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觸即離。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那托夢是她的設(shè)計(jì),知道她意在指向永昌伯府,甚至可能……猜到了她知曉更多。

而他選擇用這種方式,將一柄更鋒利、更致命的刀,遞到她的手里,同時,也將她徹底拉入了這潭渾水的中心。

父親舊部的腰牌式樣……混入京畿大營軍械庫……這已不僅僅是后宅陰私,這是足以頃刻間覆滅沈家的滔天巨浪!

她猛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腥甜,強(qiáng)迫自己迎上容珩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那里面沒有戲謔,沒有探究,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平靜,仿佛在等待她的選擇。

是繼續(xù)扮演受驚無辜的閨閣小姐,退縮回后宅那一畝三分地,任由那致命的陷阱一步步收緊?還是……接下他這無聲的邀約,踏入這前朝與后宅交織的、更兇險的棋局?

電光石火間,沈胭已然有了決斷。

她垂下眼睫,再抬起時,驚駭猶在,卻多了一絲被逼到絕境的孤注一擲,聲音低啞,卻清晰無比:“世子爺……此言何意?家父治軍嚴(yán)謹(jǐn),舊部標(biāo)識皆有嚴(yán)格記錄核銷,絕無可能流落在外,更遑論被毛賊所用!這分明是……是有人刻意構(gòu)陷!”

她直接點(diǎn)破了“構(gòu)陷”二字,不再迂回。

林氏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臉色發(fā)白,看看兒子,又看看沈胭,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插話。她隱約意識到,眼前之事,已遠(yuǎn)非她所能置喙的后宅瑣事了。

容珩對于沈胭的直接似乎并不意外,指尖輕輕敲擊著梨花木椅的扶手,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每一聲都敲在人的心尖上。

“哦?”他語氣依舊平淡,“可腰牌確實(shí)出現(xiàn)了。沈大小姐既言構(gòu)陷,可知……是何人所為?又有何目的?”

他在逼她,逼她拿出更多的籌碼,逼她亮出底牌。

沈胭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她知道,此刻一言不慎,便是萬劫不復(fù)。她攥緊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利用疼痛維持著最后的鎮(zhèn)定。

“小女深居閨中,豈能知曉朝堂大事?”她先自貶一句,旋即話鋒一轉(zhuǎn),目光銳利起來,“但昨日落水,并非意外。推我之人是我庶妹沈月柔,而落水前,她恰好與永昌伯府三小姐李如萱私下交談。今日,我繼母便送來了繡有永昌伯府私標(biāo)的衣料?!?/p>

她將兩件事并列提出,不加評論,卻已足夠引人聯(lián)想。

“小女愚鈍,只依稀記得,家父近日似因京畿防務(wù)調(diào)度之事,與永昌伯有過些許……意見相左?!彼K于拋出了最關(guān)鍵的信息,雖然模糊,卻足以指向一個可怕的猜測——永昌伯府或許正試圖通過構(gòu)陷沈?qū)④?,來排除異己,甚至……討好東宮!

最后四個字,她幾乎無聲,只用唇形微微帶過,但相信容珩一定能看懂。

暖閣內(nèi)死寂一片。

林氏已聽得面色慘白,用手捂住了嘴。

容珩敲擊扶手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靜靜看著沈胭,看了很久。目光像是要穿透她脆弱驚慌的表象,直抵內(nèi)里那顆被仇恨和恐懼淬煉得異常清醒堅(jiān)韌的靈魂。

半晌,他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達(dá)眼底,反而更添了幾分寒意。

“沈大小姐,”他緩緩開口,每個字都帶著千鈞重量,“你的夢,倒是比軍報更精準(zhǔn)?!?/p>

這便是信了,至少,信了她所指出的方向和危險。

沈胭緊繃的脊背幾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此事,侯府知道了。”容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不容置疑,“在你父親回京之前,你便安心在此‘靜養(yǎng)’。侯府別的不敢說,護(hù)一個病人的清凈,還做得到。”

這是明確的庇護(hù),也是變相的軟禁。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她必須留在侯府,既是保護(hù),也是控制。

“至于其他,”容珩目光掠過她蒼白的面容,最后落在那匹云緞上,“自有分寸。”

他轉(zhuǎn)身向外走去,墨色的衣擺劃開一道利落的弧線。


更新時間:2025-08-24 06: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