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8月1日,上午8時整。
哈利·波特醒來的特別早。
事實上,他只睡了三四個小時就醒來了。他并非被黎明的微光喚醒,而是被一種奇異的、深入骨髓的興奮感喚醒的。昨晚發(fā)生的一切——從天而降的海格、打敗認(rèn)知的真相、那塊被壓扁的生日蛋糕、還有十四行詩冷靜的分析和那場驚心動魄的魔法沖突——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卻又無比真實地烙印在他的腦海里。他是巫師!霍格沃茨!魔法世界!這些詞在他心中反復(fù)激蕩,驅(qū)散了所有睡意。
突然,傳來一陣“啪啪”的聲音,和一陣“篤篤篤”的聲音,像是什么人在敲打窗戶。
“別吵。”他嘟噥道。但是那聲音還在繼續(xù)刺激著他的耳膜。
“好了好了,我這就起來。”他咕噥了一句,翻身下床,這才發(fā)現(xiàn)海格的大外套從身上滑了下來。
小屋已經(jīng)被溫暖的陽光覆蓋,暴風(fēng)雨早已經(jīng)過去,海格歪在那張已經(jīng)塌陷的沙發(fā)上,打著呼嚕睡著了。哈利揉了揉眼睛,戴上他的眼鏡,定睛一看,只見一只貓頭鷹用爪子拍打著一扇唯一完好的窗戶,嘴里還叼著一份報紙。
哈利慢慢爬起來。他看到貓頭鷹,感到非常開心,就好像有一位舞者在他心中跳起了踢踏舞。
他徑直走到窗戶前面,猛地推開它,窗外那只貓頭鷹便撲了進(jìn)來,把報紙放在了熟睡的海格的頭上,然后它振動著翅膀,停在地板上,開始啄海格的外衣。
“別啄了?!?/p>
哈利揮揮手想趕走貓頭鷹,可是貓頭鷹粗暴瘋狂的用它的尖嘴啄哈利,并且不斷地抓著那件外套。
“海格!”哈利大喊道,“這有只貓頭鷹,它一直不肯走開——”
“把報費付給它,它是來送每天的報紙的?!焙8袼怆鼥V地說著。
“什么?”
“它為我們送了報紙,所以要拿報酬。你在我的外衣袋子里找找?!?/p>
哈利急忙在海格的外套里翻找起來。那外套上幾乎全是口袋,但是口袋里——成串的鑰匙、金屬球、一團(tuán)團(tuán)絲線、薄荷糖、茶袋子……最后哈利掏出幾枚形狀怪異的硬幣。
“給它5納特。”海格依舊在沙發(fā)上哼哼唧唧,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納特?”
“就是那些小銅板?!?/p>
哈利數(shù)出5個銅板來,于是那貓頭鷹抬起一只腿,示意哈利把硬幣放到綁在它身上的羽毛做的小錢袋里。隨后,它放下報紙,從敞開的窗戶飛了出去。
海格打了個大哈欠,坐了起來伸伸懶腰。
“我們最好還是早點出發(fā)吧,哈利。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要去一趟倫敦,給你買上學(xué)必要的各類書籍和用具。”
哈利擺弄著那幾枚納特,仔細(xì)研究著,他剛剛想到一些事,使他覺得那個舞者似乎踩到了名為“經(jīng)費”的香蕉皮而摔倒了。德思禮家從來不給他一分的零花錢,他們寧愿把最好吃的和好玩的留給他們的寶貝小達(dá)達(dá)。即使他有一些英鎊,那又有什么用呢?巫師們用的貨幣可不是英鎊,而是銅板納特。
“海格,”他的心一沉,對海格說道。
“怎么了,哈利?”海格正忙著穿他的大靴子。
“我……一分錢都沒有。昨天晚上你也聽弗農(nóng)姨父說過的,他不會出錢贊助我買魔法書的?!惫趩实卣f。
“不用擔(dān)心,”海格穿好了靴子,站了起來?!澳阏娴囊詾槟惆謰屢稽c東西都沒給你留下嗎?”
“可你昨天晚上也說了,要是我父母的房子都被一并毀掉了——”
“他們是不可能把錢全放在家里的,孩子!現(xiàn)在,我們的第一站是——古靈閣,巫師的銀行。我們要去把你父母留給你的錢全部取出來,我想數(shù)目應(yīng)該不小吧?!?/p>
“巫師們也有銀行?”哈利的好奇心被激起來了。
“只有一家,就是古靈閣。各國都設(shè)有分行,但是無一例外都是妖精經(jīng)營的。”
“妖精?”
哈利的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童話書里那些尖耳朵、戴尖帽、喜歡惡作劇的小人形象。這和他想象中的銀行家——穿著條紋西裝、打著領(lǐng)帶的嚴(yán)肅人類——相去甚遠(yuǎn)。
“是啊,所以我說,如果你試著去搶劫它,那你一定是瘋了。沒有人敢去搶古靈閣的,因為絕不能把妖精們?nèi)腔鹆?,哈利。如果你想找個安全可靠的地方來保存你的東西,巫師銀行無疑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也許除了霍格沃茨。其實,今天我也要去一趟古靈閣,去替鄧布利多教授辦一件霍格沃茨的公事?!焙8穹浅r湴恋卣酒鹕韥??!爸匾氖虑?,鄧布利多教授總是會交給我去辦,比如去接你,或者去古靈閣取東西,這是他對我莫大的信任,明白嗎?
“東西都帶齊了吧?那我們就出發(fā)吧!”
哈利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環(huán)顧小小的屋子,發(fā)現(xiàn)十四行詩并不在角落里她昨晚休息的地方。她的那個舊皮箱敞開著,里面黑黢黢的。
“十四行詩小姐呢?”哈利有些擔(dān)心地問,目光投向門口。昨晚的混亂還在他腦海中歷歷在目,他生怕這位來自異界的同伴又遭遇了什么意外。
話音剛落,十四行詩就從房門外回來了,清晨微冷的風(fēng)跟著她卷進(jìn)一絲來。她的頭發(fā)被海風(fēng)吹得有些凌亂,但她灰綠色的眼睛卻如同被晨露洗過般清澈明亮,帶著一絲戶外活動后的清冷氣息。
“我剛剛在波特先生醒來之前,就去屋外做了些晨練?!笔男性娖届o地回答道,她走過哈利和海格,把那個皮箱子蓋好,仔細(xì)地?fù)哿藫刍覊m,提在了手里。“司辰小姐曾經(jīng)告訴過我,每天早上去屋外呼吸些新鮮空氣,有利于身體健康。但是她自己卻經(jīng)常窩在床上睡懶覺……扯遠(yuǎn)了?!?/p>
她的面龐上隱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旋即又恢復(fù)了平時的嚴(yán)肅和冷靜。她的目光掃過哈利手中的信封和海格期待的表情,微微頷首:“我已準(zhǔn)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fā)。”
“太好了!”海格高興地說道,同時在哈利的肩膀上猛地一拍,差點把他拍在小屋的地板里面。“哦!對不起,哈利。那我們就出發(fā)吧!”
他像一艘巨大的戰(zhàn)艦一樣,率先擠出了小屋的大門。哈利和十四行詩緊隨其后。
三人來到海邊的巖石上,天空十分晴朗,萬里無云,海水在陽光下閃著粼粼的波光。佩妮姨媽租的那條小船仍舊停在那里,在船艙的底部還有許多暴雨過后留下的積水。
“您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哈利問道,四下里找著另一艘船。
“飛來的?!焙8窕卮鸬?。
“飛?”
“是的——不過我們現(xiàn)在得坐船回去,因為找到你之后,我就不能用魔法了。”
他們?nèi)齻€人登上小船。哈利還在竭盡全力想象著海格飛行的樣子。
“是您昨天晚上說的飛天掃帚嗎?”十四行詩問道,“還是……某種飛行坐騎?或者依靠自身魔力進(jìn)行的懸浮移動?”
海格被問得一愣,隨即發(fā)出洪亮的笑聲,小船都跟著晃了晃。
“哈哈!飛天掃帚?那玩意兒肯定承受不了我的重量!坐騎嘛……倒是個好主意,不過昨晚太急了,沒顧上。至于自己飛……”他擺擺手,“那可是需要非常高深的魔法,我還差得遠(yuǎn)呢!”
“那您是如何……”十四行詩追問道,顯然對這個謎題很執(zhí)著。
海格神秘地眨了眨他那雙黑色的小眼睛,巨大的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這個嘛……算是我的一點小秘密!等以后有機會再告訴你們!”
他拿起船上的槳,拼命劃了幾下。
“劃船這么慢,好像有點丟人?!彼麚狭藫项^說道?!安贿^,我要是——要是讓船——開快些,你們到了霍格沃茨,可以不提這件事嗎?”
“當(dāng)然可以?!惫褪男性姰惪谕暤卣f道。尤其是哈利,他渴望能看見更多的魔法。海格再一次拿出那把粉紅色的雨傘,在船的一側(cè)輕輕敲了兩下,船立刻像箭一樣飛速馳離陸地。
“您為什么會說瘋子去打劫古靈閣銀行?”哈利不解地問。
十四行詩側(cè)耳使勁地聽著。
“因為他們會施咒語——會妖術(shù)?!焙8褚贿呎f,一邊翻開報紙?!八麄冋f有許多火龍在看守著那些保險金庫,而且你得找出逃跑路線。古靈閣在地下幾百英里的地方呢——明白嗎?比地鐵還要深。即使你得手了,在你想方設(shè)法出來的時候也會被餓死的?!?/p>
海格開始翻閱起那張《預(yù)言家日報》。他巨大的手指笨拙地翻動著紙張,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十四行詩本來在扒著船沿,欣賞沿湖的風(fēng)景。但她的注意力立刻被這份來自魔法世界的出版物吸引了,畢竟,她有一個個人愛好,就是收藏各類報紙并閱讀。她的目光如同精準(zhǔn)的探針,快速掃過報紙的排版、字體、圖片(那些會動的巫師照片讓她的瞳孔微微睜大了一瞬),以及海格正在閱讀的版面上的標(biāo)題和零星詞匯:“魔法部部長米麗森·巴諾德卸任”、“康奈利·福吉:鄧布利多是我的錦囊”、“鄧布利多仍然拒絕出任魔法部部長”,這些詞條映入她的眼簾。
而哈利正坐在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他從他姨父那兒知道:當(dāng)人們遇到問題時就會一個人呆在一邊,但這的確太困難了,從他出生到現(xiàn)在還從沒遇到過這么多的問題。
“魔法部還是像往常一樣,把事情搞得一團(tuán)糟。”海格抱怨著,翻開報紙的另一頁。
“還有魔法部?”哈利脫口而出道。
“當(dāng)然了?!焙8裾f:“他們曾想讓鄧布利多當(dāng)魔法部長,但是他堅決不肯離開霍格沃茨,所以沒接這項工作,新上任的部長名叫康奈利·福吉。那是個笨手笨腳的家伙,總是砸鍋。他每天早上都會帶著貓頭鷹來向鄧布利多請教。”
“可這個魔法部做些什么呢?”
“他們的主要職責(zé)就是讓魔法遠(yuǎn)離麻瓜?!?/p>
“為什么?”哈利反問道。
“為什么?我的天哪,哈利,人人肯定都希望可以用魔法來解決日常生活中的種種難題?。 ?/p>
“海格先生,”十四行詩清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海格的話語,“冒昧打擾。請問,您手里的這份《預(yù)言家日報》,它是魔法界主要的新聞載體嗎?”
“?。颗?!對!”海格從報紙后抬起頭,有些意外,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是啊,巫師們了解外面大小事情,主要就靠它了。還有《巫師周刊》《唱唱反調(diào)》什么的,不過這份是最權(quán)威的,雖然有時候也愛瞎扯淡……”他嘟囔著又瞥了一眼那個會動的康奈利·福吉頭像。
“那么,這份報紙在您閱讀完畢后,是否可以贈予我?我認(rèn)為這些報紙,具有相當(dāng)?shù)氖詹嘏c研究價值?!笔男性姷难劬Χ挤懦隽斯猓樕蠋еd奮的神情。
海格看著十四行詩那認(rèn)真嚴(yán)肅、充滿求知欲(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臉龐,隨即豪爽地哈哈大笑起來:“當(dāng)然可以,十四行詩小姐!反正我看完了也沒什么用,通常都是拿來墊坩堝或者引火。你想要就拿去好了,不是什么值錢玩意兒?!彼芸炀痛饝?yīng)了,顯然沒覺得一張報紙有什么珍貴。
“非常感謝您,海格先生。”十四行詩鄭重地接過報紙,動作小心而珍惜。她沒有立刻將它收起來,而是翻到自己剛剛沒看完的地方,繼續(xù)認(rèn)真地閱讀著。在那個“暴雨”橫行的世界里,這不僅僅是一份信息載體,更是了解當(dāng)前這個時空的所有社會動態(tài)或者語言習(xí)慣的第一手資料。
就在十四行詩貪婪地閱讀著這份《預(yù)言家日報》時,小船輕輕地撞上了港口的岸墻。海格龐大的身軀率先站了起來,小船猛地向下一沉,幾乎要側(cè)翻,嚇得哈利趕緊抓住船舷。
十四行詩卷起了報紙,一行人踏上了石階,站在了埃格姆鎮(zhèn)的街道上。
海格那巨人般的身軀和奇裝異服,以及十四行詩那身格格不入的利落裝扮和沉靜得過分的氣質(zhì),立刻吸引了幾個早起遛狗或買報紙的居民好奇(甚至略帶驚恐)的目光。哈利不怪他們,是因為海格的身高是常人的兩倍高,而且他總是不停地指著那些極平常的東西——比方說停車計時表,然后大聲地說,“看呀,哈利,這又是麻瓜們發(fā)明出的什么玩意,嗯?”
令哈利更加驚訝的是,十四行詩竟然也和海格一樣,對那些公共電話亭和巴士汽車的投幣機念念不忘,甚至仔細(xì)的研究起來,仿佛缺乏生活在英國該有的常識一樣。此外,她還對“坐巴士還要交錢買票”這件常人都知道的事情表露出些許驚訝。
“司辰小姐雖然這樣跟我說過,但是我還是會感覺有些不太適應(yīng)……”她念叨著說道,像是在回憶一段生澀的理論知識。
“海,海格,”哈利氣喘吁吁地跑著跟上海格和十四行詩,問道:“你曾說在古靈閣有火龍,是嗎?”
“他們是這樣說的。唉,我都想要一條火龍呢。”海格說。
“您也想要一條火龍?”
“當(dāng)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非常想了——這邊走。”
他們到達(dá)了火車站,五分鐘之后就有一班去倫敦的火車。還不懂什么是所謂的麻瓜錢的海格把錢給了哈利,讓他去買火車票。
在火車上,盯著他們?nèi)齻€看的人數(shù)有增無減。海格一個人就占了兩個座位,正坐著編織一種看上去像馬戲團(tuán)帳篷的淺黃色東西,而十四行詩一個人坐在他們倆對面,維爾汀的箱子則放在了她的身側(cè)。她再次展開了那份《預(yù)言家日報》,完全無視了周遭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給你的信封帶了沒有?哈利?”海格一邊問一邊數(shù)著他所縫的針數(shù)。
哈利從衣袋里掏出那個羊皮紙信封。
“好,”海格說道,“里面還有一張必用品的清單?!?/p>
哈利打開前一天晚上他沒注意到的第二頁紙,起身坐在十四行詩旁邊,和她一起讀了起來:
霍格沃茨魔法學(xué)校
校服:
第一年的新生需要:
1.三套簡單黑色的工作長袍(黑色);
2.一頂樸素的尖頂帽(黑色),白天戴;
3.一雙安全防御手套(龍皮或同類材料制作);
4.一件冬天的斗篷(黑色并帶有銀色的扣子)。
請注意:所有學(xué)生的衣服必須帶有姓名的標(biāo)簽。
書本:
所有的學(xué)生都要有下面所列的每一本書。
《標(biāo)準(zhǔn)咒語》(初級)米蘭達(dá)·戈沙克著
《魔法歷史》巴西達(dá)·巴沙特著
《魔法原理》阿達(dá)伯特·沃夫林著
《初學(xué)者變形術(shù)入門指導(dǎo)》埃默里克·斯維奇著
《一千種魔法植物和蕈類》菲里達(dá)·斯波爾著
《魔法藥劑和藥方》阿森尼斯·吉格著
《神奇動物在哪里》紐特·斯卡曼德著
《黑魔法:自我保護(hù)指南》昆汀·特林布著
其他器具:
一根魔杖
一口坩堝(錫镴制品,2號大?。?/p>
一套玻璃瓶或水晶藥瓶
一副望遠(yuǎn)鏡
一架黃銅制的天平
學(xué)生們也可帶一只貓頭鷹,一只貓或者一只癩蛤蟆。
父母們必須注意:一年級的新生是不允許擁有自己的掃帚的。
“這些東西在倫敦都能買到嗎?”哈利大聲說道。
“只要你知道上哪去買就行?!焙8窕卮鸬?。
“蘇芙比小姐曾經(jīng)在她的莊園里,教過我一些熬制簡單藥水的知識?!笔男性娬f道,“她在藥劑學(xué)和植物學(xué)方面造詣精深,應(yīng)該會對《一千種魔法植物和蕈類》和《魔法藥劑和藥方》這兩本書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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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以前從未去過倫敦,而海格雖然看上去好像知道要去哪,但很明顯他很不習(xí)慣通過這種極普通的方式去那里。他在地鐵的檢票處被卡住了,還大聲地抱怨座位太小、火車太慢。
“我真不知道這些麻瓜不用魔法怎么辦事情?!彼f,此刻他們正在很吃力的爬一座壞了的升降梯,這座升降梯一直通向擁有許多店鋪的十分喧鬧繁華的街道。
海格的身材如此巨大,以至于很容易擠開擁擠的人群,而哈利和十四行詩所要做的就是跟在他的身后。他們路過了書店、音樂店、漢堡包店和電影院,但似乎沒有一個地方看上去可以賣一根魔杖給哈利,這僅僅是一條擠滿了普通人的十分平常的街而已。
十四行詩提著她的箱子,也專心致志地打量著街邊的布局。1991年的倫敦看上去,似乎和1960年,她和維爾汀見到過的場景有很大區(qū)別。雖然她在“暴雨”的那些回溯之下,早已見過這些時代的產(chǎn)物,但她仍然饒有興趣地左看看,右看看。
“這就是了?!焙8裾f著,停了下來,看著旁邊一個門店的招牌。
“‘易漏的大鍋’(Leaky Cauldron)?”十四行詩讀著這個招牌,隱約想笑,但還是忍住了。這真的是一個酒吧會取的名字嗎?
“它叫‘破釜酒吧’,是個很有名的地方呢?!焙8裾f著,引著他們進(jìn)入酒吧。
“真的沒問題嗎?”十四行詩擔(dān)心地說道,“我記得,根據(jù)《1964年酒類許可法》,18歲以下的人是不能進(jìn)酒吧的,而只有到了21歲,才能喝酒精濃度15度及以上的酒……”
海格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法律條文砸懵了。他巨大的臉上先是浮現(xiàn)出茫然,然后是不以為然,最后變成了一種“你多慮了”的笑容,他蒲扇般的大手不在意地?fù)]了揮:
“哎呀,十四行詩小姐,你想太多了!這里是破釜酒吧!”他特意加重了名字,仿佛這個名字本身就具有豁免權(quán),“麻瓜的法律管不到這兒!再說了,湯姆老板跟我熟得很!我們只是借個道去對角巷,不是去喝酒的!快進(jìn)來吧,別擔(dān)心那些條條框框!”
哈利看著十四行詩,后者臉上閃過一絲“規(guī)則被打破”的輕微不適感,但很快被理性的判斷取代。她微微吸了口氣,像是在接受一個既定事實,終于下定了決心,和哈利一起踏進(jìn)了破釜酒吧的大門。
雖然海格說破釜酒吧是一個很有名的地方,但里面實在是昏暗又破舊。九個老年婦女坐在角落里,喝著小杯的雪莉酒。其中的一個正在吸長管煙,一個戴著高高帽子的年輕男子正在同老酒保聊天。老酒保湯姆的頭頂光禿禿的,好像一顆腫脹的核桃。
當(dāng)他們倆走進(jìn)去的時候,閑談的嗡嗡聲立刻停止了,好像每個人都認(rèn)出了海格。他們沖著他揮手微笑,湯姆伸手拿出個玻璃杯,說道:“跟以往一樣嗎,海格?”
“不用了,湯姆,我正在給霍格沃茨辦事呢?!焙8裰刂氐赜猛瑯拥牧Φ琅牧伺臏返募?,使他的膝蓋都彎曲了。
“上帝??!”湯姆盯著哈利,“這是——難道說是——?”
破釜酒吧里頓時安靜地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哈利·波特先生,”湯姆小聲說道,“榮幸之至。”
他跑出吧臺,激動得握住哈利的手,像在和一個闊別多年的老朋友說話一般,眼里滿含著淚水。
“歡迎回來,哈利·波特,歡迎您回來!”
十四行詩很快發(fā)現(xiàn),哈利突然被酒吧里的每一個人包圍了,他們朝他熱情地握手道好,語氣中都是按捺不住的喜悅和激動,甚至有一個人每隔上幾秒鐘就跑過來要再和他握一次。
“看來波特先生的確很出名?!彼龑8裾f著。
“是哪?!焙8裎⑿Φ?,也看著哈利有些手足無措地應(yīng)付著接踵而至的問候。
這時,一個虛弱的青年男子艱難地向這邊走過來,他看上去十分緊張。他的一只眼睛在抽搐著。
“奇洛教授!”海格走上去說道?!肮男性娦〗?,這位是奎里納斯·奇洛教授,他是你們在霍格沃茨教你們的教授之一?!?/p>
“波——波——波特,”奇洛教授有點口吃,他抓住哈利的手,“無——無法告——告訴你,見到你我是多——多么地高——高興。”
“奇洛教授,您好?!笔男性娢⑽⑾蚱媛褰淌谇飞硇卸Y。
“啊……你,你好……”奇洛教授的目光有些慌亂地轉(zhuǎn)向十四行詩,似乎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看著這個氣質(zhì)獨特、眼神冷靜得不像一個一年級新生的女孩,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又緊了緊他那條厚圍巾,眼神躲閃著,那只抽搐的眼睛跳動得更厲害了。
“您在學(xué)校里教哪種魔法呢,奇洛教授?”
“黑魔法——防——防御術(shù)課,”奇洛教授說得十分小聲,好像他寧愿沒提起這回事,“找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嗎?波——波特?!彼駛€神經(jīng)質(zhì)一樣地笑了起來。“我猜你會——準(zhǔn)備——準(zhǔn)備好所有——需要的——工具的。我自己——要去買——買一——一本有——關(guān)吸血鬼的——新書?!彼f到這點的時候看上去很害怕。
就在十四行詩的視線即將從奇洛教授身上移開,準(zhǔn)備繼續(xù)觀察酒吧環(huán)境時,眼角的余光敏銳地捕捉到吧臺后方最幽暗的角落——那里光線幾乎無法觸及,只有酒架投下的濃重陰影。
而在那片幾乎凝固的黑暗中,有一只手套呈張開狀,靜靜地懸浮在離地面約一人高的位置。
十四行詩的灰綠色眼眸瞬間收縮,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這只手套……是意識喚醒體嗎?就像星銻的大副APPLe一樣,他是一個漂浮著的,會說話的蘋果。它像是在那里刻意吸引她的注意力,目標(biāo)明確。
危險?陷阱?還是……某種信息?
十四行詩沒有驚動任何人,包括近在咫尺的海格和哈利。她慢慢地向那只懸浮的手套走過去,試圖和它說話。
“你好?”她輕聲問手套。
手套沒有回答什么,但它招手的動作停頓了下來,掌心朝上攤開,仿佛在等待她的觸碰。
“你也是神秘學(xué)家嗎?”
那手套還是一句話都不說,但它的動作突然變成了想要握手的動作。
十四行詩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內(nèi)心深處那絲源于未知的寒意。她沒有猶豫太久,冷靜地伸出了右手,準(zhǔn)備和那只手套相握——她需要知道這到底是什么,也許這是一個未知的神秘學(xué)家留下的信息,可以將她帶離這個時空!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手套的瞬間——
那只攤開的手掌閃電般攥住了十四行詩的手,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jié)靈魂的觸感瞬間穿透皮膚!
緊接著,是難以言喻的、如同被丟進(jìn)高速旋轉(zhuǎn)的離心機般的巨大拉扯力!空間在眼前扭曲、撕裂!酒吧昏暗的光線、嘈雜的人聲、海格巨大的背影、哈利困惑的臉……所有景象如同被打碎的萬花筒,瞬間被拉扯成模糊的色帶,然后被無邊的黑暗吞沒!
沒有人察覺到,也沒有人注意到,就像那天被卷入時空裂隙一般,十四行詩帶著維爾汀的箱子,在破釜酒吧和一只手套消失了。
當(dāng)那令人崩潰的撕扯感和眩暈感如同潮水般驟然退去時,十四行詩發(fā)現(xiàn)自己正單膝跪地,單手撐著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她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如同風(fēng)箱般起伏,試圖將新鮮的空氣灌入幾乎被擠壓殆盡的肺部,眼前陣陣發(fā)黑。
她強忍著嘔吐感,猛地抬起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被一只布滿皺紋卻異常有力的手?jǐn)v扶了起來。
緩過勁來之后,映入十四行詩眼簾的,不再是破釜酒吧的昏暗與喧囂,而是一個巨大、溫暖、充滿奇妙物品的圓形房間。高高的拱形窗戶透進(jìn)早晨的陽光,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粉塵。墻壁上掛滿了肖像的畫框,但肖像里的人物竟然有些在走動,還有些在睡覺。細(xì)長腿的銀器在桌上旋轉(zhuǎn),噴吐著珍珠白色的煙霧。一只羽毛華麗得如同燃燒火焰的紅色大鳥棲息在鍍金的棲枝上,用它的金色眼眸平靜地注視著她。
而站在房間中央的,是一位銀白色的長發(fā)和胡須在陽光下閃耀,半月形眼鏡后的湛藍(lán)眼睛帶著溫和卻深邃洞察力的老人。
“喘口氣,孩子?!边@位老人開口說話了,聲音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幻影移形對于初次體驗者來說,總是有些……過于熱情,你需要慢慢習(xí)慣這種感覺。”
“莫非,您就是——”
“阿不思·鄧布利多。”鄧布利多自我介紹道,薄薄的嘴唇帶起一個和藹的微笑,“歡迎你來到霍格沃茨,十四行詩小姐?!?/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