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內(nèi),暖香馥郁。
皇后蘇婉玥正對著銅鏡,由宮女小心翼翼地為她簪上一支新貢的東珠步搖。鏡中的女子眉眼精致,容光煥發(fā)。
派去靜梧宮的女官正垂首站在下方,添油加醋地回稟著方才的遭遇,語氣委屈又憤懣:“……娘娘,您沒看見她那囂張的樣子!簡直不把您放在眼里!奴婢好言好語,代表您去關(guān)懷她,她非但不領(lǐng)情,還出言不遜,句句帶刺,暗指您……指您搶了她的……”
蘇婉玥撫摸著步搖的手微微一頓,鏡中美眸里掠過一絲陰霾,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她輕輕擺了擺手,示意簪發(fā)的宮女退下。
“她說了什么,原原本本告訴本宮,不必夸大其詞?!彼穆曇羧嵬瘢瑓s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那女官噎了一下,只得稍稍收斂,將我的話大致復(fù)述了一遍,雖省去了最尖刻的部分,但意思已然明確。
蘇婉玥聽完,沉默了片刻,指尖無意識地?fù)钢釆y臺的邊緣。
“陛下昨日……從靜梧宮回去后,做了什么?”她忽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旁邊另一個心腹嬤嬤連忙躬身回答:“回娘娘,陛下回去后獨自在書房待了許久,晚膳也未用。太醫(yī)去包扎了手上的傷,聽說……傷口頗深。夜里批閱奏折直到三更天?!?/p>
蘇婉玥的指尖微微發(fā)白。
她想起昨日蕭衍徒手握住那把匕首時的眼神,那種瘋狂和痛楚,是她從未在這個沉穩(wěn)帝王身上見過的。哪怕他如今對她寵愛有加,對淵兒疼愛非常,她也始終摸不透,沈裊裊這個名字,在他心底究竟還占著多大的分量。
昨日太極殿的沖突,她事后想來,依舊心有余悸。沈裊裊那不要命般的瘋狂,像一把野火,足以燒毀眼前的一切安穩(wěn)。
她不能允許。
“娘娘,那沈氏如此猖狂,若不加以懲戒,只怕日后更不將宮規(guī)放在眼里……”那女官不甘心地勸進(jìn)。
蘇婉玥抬起眼,看了那女官一眼,眼神微冷:“懲戒?如何懲戒?陛下昨日都未當(dāng)場降罪于她,本宮今日就去動她?你是嫌本宮昨日受的驚嚇不夠,還想再替本宮惹點麻煩回來?”
那女官嚇得立刻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蘇婉玥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和那絲隱秘的不安。
“罷了。她剛回來,又在狄戎受了三年苦,性子偏激些也是難免?!彼龜[出一副大度寬容的姿態(tài),“既然靜梧宮不喜打擾,那就吩咐下去,非必要,不許人去擾她清凈。一應(yīng)份例……按規(guī)矩供給,不得克扣?!?/p>
“娘娘?”心腹嬤嬤有些詫異。這豈不是變相縱容?
蘇婉玥揮揮手,示意她們都退下:“本宮累了,想歇歇?!?/p>
眾人不敢再多言,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殿內(nèi)只剩下蘇婉玥一人。她看著鏡中自己那張與沈裊裊酷似的臉,眼神逐漸變得幽深冰冷。
沈裊裊……
你為什么要回來?
安安穩(wěn)穩(wěn)地死在狄戎,不好嗎?
你回來了,陛下他……還會是現(xiàn)在的陛下嗎?
她猛地抬手,拔下了發(fā)間那支新簪的東珠步搖,狠狠擲在了梳妝臺上!
珍珠碰撞,發(fā)出凌亂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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