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姐?"一個陌生男人走近,"我是陳明,代表新加坡GIC投資公司來接您。"
許沐晴警覺地后退半步:"我記得對接人是林女士。"
"林女士臨時有事,派我來接您。"男人微笑著遞上名片,"車就在外面。"
許沐晴掃了一眼名片,上面的公司logo似乎有些模糊。她想起程越的警告——新加坡最近有針對金融人士的詐騙案。
"稍等,我確認一下。"她假裝撥打電話,余光瞥見男人神色突然緊張起來,手伸向西裝內(nèi)側(cè)。
許沐晴的心跳加速,轉(zhuǎn)身快步走向酒店保安。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程越。
"沐晴!"程越的聲音異常急促,"別上任何人的車!我剛收到消息,有人冒充GIC員工專門針對你!"
許沐晴的血液瞬間冰涼:"你怎么知道我在新加坡有約?"
"我查了你的行程。"程越毫不猶豫地承認,"聽著,待在酒店別動,我馬上到。"
"你...在新加坡?"
"會議提前結(jié)束了。"程越的聲音夾雜著機場廣播聲,"十分鐘后到。"
電話掛斷,許沐晴站在原地,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如淚痕。程越為什么會跟蹤她的行程?為什么要專程飛來?是愧疚,還是...
那個自稱陳明的男人已經(jīng)不見蹤影。許沐晴握緊手機,胸口涌上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五年了,她以為自己早已不需要程越的保護,但此刻,聽到他要來的消息,她竟然感到一絲安心。
這比任何危險都更讓她害怕。
十分鐘后,程越果然出現(xiàn)在酒店大堂,西裝被雨水打濕,頭發(fā)凌亂地貼在額前。他快步走到許沐晴面前,目光急切地掃視她全身:"你沒事吧?"
"我很好。"許沐晴聲音平靜,"你不該來的。"
程越似乎沒聽見她的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上樓,現(xiàn)在。你的房間號是多少?"
許沐晴掙開他的手:"我說了,我沒事。你可以走了。"
程越的眼神突然變得鋒利:"沐晴,這不是任性的時候。那些人很危險,他們專門調(diào)查過你,知道你和我認識,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可能和林雨嫣有關(guān)。"程越低聲道出這個名字,仿佛它有毒。
許沐晴瞳孔微縮:"你的未婚妻想害我?真是令人意外。"
程越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我和她已經(jīng)解除婚約了。"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砸進許沐晴平靜的湖面。她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電梯門開了,程越輕輕推著她走進去,這次她沒有反抗。
電梯上升的過程中,兩人都沉默不語。許沐晴盯著樓層數(shù)字跳動,思緒卻飄回大學(xué)時代——程越和蘇媛分手那天,他喝得爛醉,靠在她肩上喃喃自語:"為什么不能是你...為什么總是別人..."
當(dāng)時她以為他喝糊涂了,第二天程越就什么都不記得了?,F(xiàn)在想來,或許那才是他真實的念頭,只是被酒精短暫釋放后又迅速藏起。
房間門關(guān)上后,程越立刻檢查了所有窗戶和門鎖,然后打電話聯(lián)系當(dāng)?shù)氐陌踩藛T。許沐晴坐在床邊,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覺得疲憊不堪。
"為什么要這么做?"她輕聲問。
程越掛斷電話,轉(zhuǎn)過身:"什么?"
"解除婚約。飛來新加坡。所有這些。"許沐晴直視他的眼睛,"愧疚?同情?還是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總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也有利用價值了?"
程越的表情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視線與她平齊:"因為我看到了你的手機屏保。"
許沐晴的呼吸一滯。
"因為電梯故障那天,我才發(fā)現(xiàn)這五年來我錯得有多離譜。"程越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因為我終于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可能就是一輩子。"
許沐晴別過臉,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動搖:"太遲了,程越。"
"不遲。"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只要你手機里還存著我們的照片,只要你還會在黑暗中為我卸下防備,就不遲。"
許沐晴想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他的掌心溫暖干燥,和記憶中一樣。她突然想起十六歲那年,他發(fā)高燒,她也是這樣握著他的手守了一整夜。
"我需要時間。"她最終說道。
程越點點頭,慢慢放開她的手:"我會等。這次換我等你。"
窗外,新加坡的雨還在下,但某種冰封已久的東西,似乎開始悄然融化。
許沐晴的指尖在鍵盤上停滯,屏幕上的郵件寫到一半。辦公室窗外,初夏的陽光將城市鍍上一層金色。她揉了揉太陽穴,喉嚨的刺痛感越來越明顯。
"許總,您臉色不太好。"張悅端著咖啡進來,擔(dān)憂地看著她,"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事。"許沐晴清了清嗓子,聲音卻沙啞得不像自己,"把明誠的合同拿來我看看。"
張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放下咖啡去拿文件。許沐晴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從新加坡回來已經(jīng)一周,程越每天都會發(fā)信息問她是否安全,她一條都沒回。但昨晚凌晨三點,她高燒不退,迷迷糊糊中竟然給他發(fā)了條【我好像生病了】。
醒來后她慌忙撤回,卻看到程越已經(jīng)回復(fù):【我馬上到。】
她立刻回絕:【不用,已經(jīng)好了?!?/p>
之后程越?jīng)]再回復(fù),許沐晴松了口氣,心想他終于學(xué)會了知難而退。但內(nèi)心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悄悄蔓延。
"許總,合同。"張悅把文件放在桌上,"還有...程總在前臺,說給您送藥來了。"
許沐晴的手指猛地收緊,紙張邊緣出現(xiàn)一道皺痕:"告訴他我很忙。"
"他說會等到您不忙為止。"張悅小聲補充,"還帶了...一只玩具熊。"
許沐晴抬起頭,眉頭緊蹙:"什么?"
"一只棕色的泰迪熊,看起來很舊了。"張悅比劃著,"他說您會明白。"
許沐晴的呼吸一滯。二十歲生日那天,程越送過她一只一模一樣的泰迪熊,說是補償她十歲時被他弄丟的那只。后來那只熊和她的心一起,被留在了他們決裂的那棟公寓里。
"讓他進來吧。"她最終說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程越走進來時,許沐晴幾乎認不出他了。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fā)隨意地散著,手里拎著藥袋和一只舊舊的泰迪熊,看起來像是大學(xué)時代的那個程越,而不是華爾街精英。
"你發(fā)燒了。"他開門見山,把藥放在桌上,"39度2,我剛問過張悅。"
許沐晴下意識反駁:"我沒事..."
程越突然伸手貼上她的額頭,掌心灼熱的溫度讓她瞬間失語。"燒成這樣還說沒事?"他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氣,"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能..."
"許沐晴!"程越猛地提高音量,嚇得張悅差點打翻咖啡,"你能不能別總是逞強?就這一次,接受別人的幫助會死嗎?"
辦公室陷入寂靜。許沐晴怔怔地看著他,記憶中程越很少對她發(fā)火,除了五年前那次決裂。而現(xiàn)在,他眼中的關(guān)切和憤怒如此真實,讓她筑起的高墻出現(xiàn)一絲裂縫。
"...好吧。"她最終妥協(xié),聲音虛弱。
程越的表情立刻柔和下來:"我車在樓下。"
許沐晴站起身,一陣眩暈襲來,她踉蹌了一下。程越立刻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接過張悅慌忙遞來的外套和包。
"謝謝。"許沐晴輕聲道謝,不知是對程越還是張悅。
電梯里,她靠在角落,看著程越按下一樓按鈕。他側(cè)臉線條緊繃,下頜角有一道新添的小傷口,像是刮胡子時不小心劃的。許沐晴突然想起大學(xué)時他第一次刮胡子,滿臉創(chuàng)可貼還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像個男人了"。
"看什么?"程越突然轉(zhuǎn)頭。
許沐晴迅速移開視線:"沒什么。"
程越卻笑了:"你還是老樣子,一撒謊耳朵就紅。"
許沐晴下意識摸耳朵,果然燙得驚人。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笑得更加開心,眼角的細紋讓她想起陽光下的小河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