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大學(xué)宿舍里,許沐晴正埋頭復(fù)習(xí)期末考試,手機突然響起。程越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她立刻接起來。
"沐晴..."程越的聲音含糊不清,背景音嘈雜,"我和蘇媛分手了。"
許沐晴握緊手機,心跳加速:"你在哪?"
"酒吧...不知道哪個..."電話那頭傳來玻璃碰撞的聲音,"她說我太自私,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許沐晴已經(jīng)抓起外套往外跑:"發(fā)定位給我,別亂動!"
她在城郊一家破舊酒吧找到了醉醺醺的程越。他趴在桌上,面前擺著七八個空酒杯。許沐晴付完賬,費力地把他扶上出租車。
"她說的對..."程越靠在她肩上喃喃自語,"我確實是個混蛋..."
許沐晴沉默地扶著他,聞到他身上混合著酒精和古龍水的氣味。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程越為感情失控,而對象不是她。
回到程越的公寓,她幫他脫掉鞋子,擦臉,泡蜂蜜水。程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沐晴,為什么..."
"什么?"她輕聲問。
"為什么不能是你..."程越的眼神渙散,"為什么總是別人..."
許沐晴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又恢復(fù)如常。醉話而已,明天他就會忘記。她輕輕掰開他的手指:"睡吧,明天就好了。"
程越卻不肯放手:"我們做個約定吧...如果三十歲我們都還單身...就在一起..."
許沐晴苦笑:"你喝醉了。"
"我是認(rèn)真的!"程越突然坐起來,眼神難得清明了一瞬,"三十歲,如果我們都沒找到對的人,你就嫁給我。"
許沐晴看著他孩子氣的表情,胸口一陣酸澀。她知道這不過是他一時興起的玩笑,就像小時候他說要娶她當(dāng)新娘一樣,轉(zhuǎn)頭就會忘記。
"好。"她輕聲答應(yīng),反正明天他什么都不會記得。
程越滿意地笑了,倒頭就睡。許沐晴坐在床邊看著他,輕輕撫摸他的頭發(fā)。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jìn)來,在他臉上投下細(xì)碎的光影。
"傻瓜,"她低聲說,"我怎么可能和別人在一起。"
現(xiàn)時。
許沐晴的公寓門被推開,程越熟門熟路地找到拖鞋和開關(guān),仿佛五年的時光從未存在。他把許沐晴扶到沙發(fā)上,轉(zhuǎn)身去廚房燒水。
"藥在袋子里,有退燒藥和消炎藥。"他的聲音從廚房傳來,"我先給你煮點粥。"
許沐晴蜷縮在沙發(fā)上,聽著廚房里鍋碗瓢盆的聲音。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仿佛時空錯位,回到了他們還親密無間的時候。茶幾上放著那只泰迪熊,黑玻璃眼珠亮晶晶地看著她。
程越端著熱水和藥回來:"先吃藥。"
許沐晴乖乖接過藥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一陣電流般的觸感讓她迅速縮回手。程越似乎也感覺到了,眼神閃爍了一下。
"熊是原來的那只。"他突然說,"我從舊公寓里找出來的。"
許沐晴盯著泰迪熊:"我以為你扔了。"
"我留著很多東西。"程越的聲音很輕,"你的發(fā)夾,你忘在我那的外套,你幫我整理的筆記..."
許沐晴的心跳加速,她不敢抬頭看他:"為什么?"
水壺的哨聲打破了這一刻的曖昧。程越起身去廚房:"粥馬上好,你先休息。"
許沐晴看著他忙碌的背影,思緒飄回那個"三十歲約定"。第二天程越確實什么都不記得了,而她也沒再提起。但三個月后,她二十三歲生日那天,程越喝多了又說了同樣的話。這次有其他朋友在場,大家都當(dāng)是玩笑,起哄著要他們"三十歲結(jié)婚"。
程越笑著摟住她的肩:"沒問題啊,沐晴是我的備用新娘!"
所有人都笑了,包括許沐晴。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句玩笑話像刀子一樣扎進(jìn)心里。
"吃點東西。"程越端著粥回來,香氣彌漫開來,"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
許沐晴接過碗,熱氣氤氳中她的眼睛有些濕潤。他還記得。她小心地嘗了一口,味道竟然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你...學(xué)會做飯了?"她有些驚訝。
程越坐在對面,笑了笑:"在國外那幾年學(xué)的??傁胫?..也許有一天能做給你吃。"
許沐晴的手抖了一下,勺子碰到碗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這種直白的話不像程越的風(fēng)格,他一向是行動多于言語的人。
"程越,"她放下碗,直視他的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
程越沉默了片刻,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推給她:"看看這個。"
許沐晴打開紙,是一份解除婚約的聲明,上面有程越和林雨嫣的簽名,日期是三天前。
"我和她徹底結(jié)束了。"程越的聲音堅定,"不是因為新加坡的事,而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永遠(yuǎn)無法全心全意愛她。"
許沐晴的指尖微微發(fā)抖:"這和我沒關(guān)系。"
"有關(guān)系。"程越向前傾身,"沐晴,這五年來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那天沒追出去,后悔沒早點看清自己的心。"
許沐晴猛地站起來,碗差點打翻:"別說了!"
"我愛你。"程越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不是作為朋友,不是作為青梅竹馬,是作為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
許沐晴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不知是因為高燒還是這番話。她后退幾步,靠在墻上:"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再清楚不過。"程越站起身,但沒有靠近她,"我不求你現(xiàn)在接受,只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重新認(rèn)識我,重新...愛上我。"
許沐晴的視線模糊了,她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高燒導(dǎo)致的眩暈。程越的臉在眼前晃動,和記憶中那個少年重疊在一起。
"我需要...時間。"她最終說道。
程越點點頭:"我會等。就像你說的,人總會變的。"他微微一笑,"而我的改變,就是終于有勇氣面對自己的心。"
許沐晴滑坐在地上,疲憊和高熱終于擊垮了她。朦朧中,她感覺程越輕輕抱起她,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他的手指拂過她的額頭,溫柔得像對待珍寶。
"睡吧,"他輕聲說,"我就在這里。"
許沐晴想說什么,但黑暗已經(jīng)席卷而來。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大學(xué)時代,程越摟著她的肩笑著說"你是我的備用新娘"。
而這一次,她沒有笑。
三天后,許沐晴的燒退了。她醒來時,公寓里安靜得出奇。餐桌上放著保溫盒和紙條:【熱一熱再吃,公司有事,晚點來看你?!健?/p>
許沐晴盯著那個"越"字看了很久。小時候她總叫他"越哥哥",長大后變成"程越",生氣時連名帶姓喊"程越",只有最親密的時候才會叫"越"。
手機震動起來,張悅的信息跳出屏幕:【許總,出事了。林氏集團(tuán)突然撤資,我們的東南亞項目面臨崩盤!】
緊接著是幾條財經(jīng)新聞推送:【林氏集團(tuán)與許沐晴創(chuàng)立的明德資本終止合作】【業(yè)內(nèi)人士透露許沐晴公司資金鏈斷裂】...
許沐晴立刻撥通張悅的電話:"怎么回事?"
"不清楚,但..."張悅猶豫了一下,"林雨嫣昨天來過公司,說要見您。我說您生病了,她臉色很難看地走了。"
許沐晴握緊手機,胸口發(fā)悶。林雨嫣的報復(fù)來得比她預(yù)想的還快。她正準(zhǔn)備打給項目經(jīng)理,門鈴響了。
透過貓眼,她看到程越站在門外,臉色陰沉。許沐晴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你看到新聞了?"程越直接問道。
許沐晴點點頭:"林雨嫣的杰作?"
"我今早才知道。"程越的眼中燃著怒火,"她動用家族關(guān)系打壓你,就因為我和你..."
"果然。"許沐晴苦笑,"你還是那么會給我惹麻煩。"
程越的表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我會解決這件事。"
"怎么解決?"許沐晴直視他,"回去求她復(fù)合?"
"不。"程越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我要公開宣布與林家斷絕一切商業(yè)往來。"
許沐晴震驚地看著他:"你瘋了?那會損失多少..."
"我不在乎。"程越上前一步,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沐晴,這次我選你。不管代價多大。"
許沐晴望著他堅定的眼神,突然想起十六歲那年,他發(fā)高燒時也這樣看著她,說"以后我保護(hù)你"。而現(xiàn)在,他終于兌現(xiàn)了那個承諾,只是晚了整整十年。
"進(jìn)來吧。"她輕聲說,"我們一起想辦法。"
程越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他跟著許沐晴走進(jìn)公寓,輕輕帶上門。陽光透過窗簾灑進(jìn)來,那只泰迪熊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注視著這對歷經(jīng)滄桑的青梅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