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拉面店時，夜風吹過，陸敏打了個寒顫。她抬頭看天，月亮被烏云遮了大半，只剩幾顆星星在云縫里閃，光很暗。巷子里靜得很，只有遠處傳來的幾聲狗叫。這起案子看著像簡單的中毒案，可那個豆沙色的口紅印、手腕上的壓痕，還有那個沒露面的女熟客，總讓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 就像一碗看著美味的紅油面，底下藏著沒挑干凈的花椒，咬到了才知道麻得燒心。
第二天早上的濱海市，被一層薄云裹著，陽光透過刑偵支隊辦公室的百葉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陸敏坐在辦公桌前，指尖捏著尸檢報告的邊角，眉頭擰成了疙瘩。桌上的咖啡涼了大半，杯壁凝著圈水珠，她卻沒顧上碰一口。
“死者陳建軍，死亡時間鎖定在昨晚九點到九點半之間，死因是急性有機磷中毒，毒物經(jīng)消化道進入體內(nèi)?！?周嵐推門進來，把一份疊得整齊的理化分析報告放在陸敏面前，白大褂的袖口還沾著點試劑殘留的淡藍色，“胃內(nèi)容物、那碗沒吃完的拉面，還有紅油罐里都檢出了高濃度有機磷，應(yīng)該是直接往調(diào)料里加的。另外，他手腕那道壓痕里提取到的皮膚組織，DNA 比對結(jié)果出來了，不是他本人的，大概率是嫌疑人留下的?！?/p>
陸敏翻開理化報告，目光停在 “有機磷濃度” 那欄數(shù)字上。這種農(nóng)藥多用來除蟲，毒性烈，市面上管控得嚴，尋常人根本買不到。“能拿到這種東西，要么是跟農(nóng)業(yè)沾邊，要么是有特殊渠道?！?她指尖在報告上輕輕敲了敲，抬頭時正好看見郭子健從外面走進來，黑色公文包夾在胳膊下，額角沾著點薄汗。
“陸隊，陳建軍的社會關(guān)系查得差不多了?！?郭子健把公文包放在桌上，拉開拉鏈拿出個文件夾，“他老婆十年前得癌癥走了，沒孩子，父母早逝，就一個人過。性格挺悶的，鄰居說他除了開店就是回住處，兩點一線，沒什么朋友。不過 ——” 他抽出張照片遞過去，“我們查到他有個相好的，叫林曉梅，三十歲，在‘麗人坊’美容院做護理師。美容院監(jiān)控顯示，她昨晚九點零五分下班，之后就沒回出租屋，手機也關(guān)機了，行蹤斷了?！?/p>
陸敏拿起照片，照片是從美容院監(jiān)控里截的，林曉梅穿著粉色工作服，扎著低馬尾，長相清秀，嘴角帶著點笑。最顯眼的是她的口紅 —— 豆沙色，跟那個一次性筷子套上的印子顏色幾乎一模一樣?！八凶靼竸訖C嗎？” 她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照片邊緣。
“我們查了陳建軍的銀行流水，近三年，他每個月十五號都會給林曉梅轉(zhuǎn)五千塊，備注都是‘生活費’。但從今年六月開始，這筆錢就斷了?！?郭子健拉開椅子坐下，拿起陸敏桌上那杯涼咖啡喝了口，又皺著眉放下，“還有，林曉梅上個月借了十萬高利貸，利息滾得快，催債的這陣子天天去美容院堵她，據(jù)說還跟她動手過。鄰居也說，最近一個月，?？匆娏謺悦吩诶娴觊T口跟陳建軍吵架，聲音挺大的，好像是為了錢的事?！?/p>
陸敏點點頭，心里有了個初步輪廓 —— 林曉梅缺錢，陳建軍斷了資助，兩人起了爭執(zhí)，林曉梅有動機下毒。而且口紅顏色、消失的時間線都對得上，她很可能就是那個神秘女熟客。“立刻讓人去查林曉梅的行蹤，重點盯她昨晚九點到九點半的去向，還有她有沒有接觸過有機磷農(nóng)藥的記錄 —— 比如買過、或者認識做農(nóng)資生意的人。”
“已經(jīng)安排了，” 郭子健從文件夾里拿出張打印紙，“她手機最后定位在拉面店附近的‘惠民便利店’，時間是九點十分，之后就沒信號了，應(yīng)該是主動關(guān)的機。便利店老板說，昨晚確實有個穿粉色工作服的女人來買過礦泉水，沒多說別的，付了錢就走了?！?/p>
陸敏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外面車水馬龍，早高峰的車流緩緩挪動，喇叭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陽光明明很暖，她卻覺得心里有點涼 —— 林曉梅的嫌疑太明顯了，反而有點不對勁。如果真是她下的毒，為什么要留下口紅印和皮膚組織？兇手大多會銷毀證據(jù)，不會這么 “大意”。而且她關(guān)機逃跑，反而像是在故意躲著警方，可又留下這么多指向自己的線索，太矛盾了。
“周姐，那個一次性筷子套上的 DNA，跟陳建軍手腕壓痕里的皮膚組織比對過了嗎？” 她突然回頭問。
周嵐正低頭整理報告，聞言抬了抬頭：“比對過了，是同一個人的。另外，我們在筷子套內(nèi)側(cè)還發(fā)現(xiàn)了少量面粉，跟拉面店里用的高筋面粉成分完全一致，應(yīng)該是在店里沾上的?！?/p>
陸敏皺緊眉頭，這就更奇怪了。如果林曉梅在店里留下了這么多痕跡，說明她沒刻意隱藏行蹤，可又為什么關(guān)機跑了？這不像單純的畏罪潛逃，反而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故意把嫌疑引到她身上。
“郭子健，你再跑一趟拉面店，” 她轉(zhuǎn)過身，目光堅定，“問問附近商戶，有沒有其他常來的熟客，特別是最近一個月頻繁出現(xiàn)的；再查陳建軍的債務(wù)情況 —— 除了給林曉梅錢，他有沒有欠別人錢，或者跟人有經(jīng)濟糾紛。還有，他那間出租屋，也去搜搜，看看有沒有藏東西?！?/p>
郭子健點點頭，拿起公文包準備走。就在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尖銳的鈴聲打破了辦公室的安靜。陸敏接起電話，是技術(shù)科的小李，聲音帶著點急促：“陸隊！我們在拉面店冰柜后面發(fā)現(xiàn)個暗格！里面藏了個賬本和一個 U 盤，賬本上記的不是拉面店的流水，全是大額轉(zhuǎn)賬，看著像在幫人洗錢，金額都不?。 盤我們正在破解，估計半小時內(nèi)出結(jié)果！”
陸敏心里 “咯噔” 一下，握著聽筒的手緊了緊。原來陳建軍不只是個普通的拉面店老板，他還有另一重身份 —— 洗錢工具。這案子瞬間就變了性質(zhì)，不是簡單的情殺或仇殺，背后可能牽扯著更大的團伙。
“好，你們抓緊破解 U 盤，有任何發(fā)現(xiàn)立刻跟我匯報，注意保護好證物，別出岔子?！?她掛了電話，轉(zhuǎn)身看向周嵐和還沒走的郭子健，語氣沉了下來，“情況比我們想的復(fù)雜，陳建軍牽扯到洗錢，這案子背后肯定有大魚?，F(xiàn)在分兩路走：一路繼續(xù)找林曉梅，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另一路查陳建軍的洗錢網(wǎng)絡(luò)，從賬本和 U 盤入手，找出他背后的人?！?/p>
周嵐點點頭，把桌上的報告收進包里：“我這就去實驗室，再看看那瓶紅油里有沒有其他成分，說不定能找到更多線索?！?郭子健也站直身子：“我現(xiàn)在就去拉面店，順便聯(lián)系經(jīng)偵隊的人，讓他們幫忙查賬本上的轉(zhuǎn)賬賬戶?！?/p>
兩人匆匆離開，辦公室里只剩陸敏一人。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陽光，心里卻像罩了層陰影。那個 “美味得要死的拉面”，原來藏著這么多骯臟的秘密。陳建軍的死，林曉梅的失蹤，背后的洗錢團伙…… 這一切只是開始，后面肯定還有更多的謎團等著揭開。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局長的電話，聲音沉穩(wěn)：“局長，陳建軍案有新情況，可能涉及洗錢團伙，需要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