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狗蛋縮在柴房里，懷里揣著徐鳳年給的賬本。雪光從窗戶縫里漏進來，照亮紙頁上的數(shù)字。他想起徐鳳年教他認的字："一、二、三..."，還有那個"五串冰糖葫蘆"的秘密。
突然，柴房門被推開了。紅薯端著碗熱湯走進來，棉襖上的雪沫在門檻邊化了一小灘水。"王爺讓我送的，"她把碗放在草堆上，"羊肉湯，快喝。"
狗蛋捧起碗，熱氣撲在臉上，眼睛有點酸。"謝謝王爺，謝謝紅薯姑娘。"他小口喝著湯，肉香混著姜味，暖得他直打哆嗦。
紅薯蹲在草堆邊，看著他懷里的賬本。"王爺說，"她突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賬房的劉先生，是二夫人的遠房表親。"
狗蛋的勺子頓在碗里。他想起徐鳳年在雪地上寫的數(shù)字，想起老舒猙獰的刀疤，想起老黃煙桿里的沉默。"二夫人..."他小聲問，"是王爺?shù)哪赣H嗎？"
紅薯搖搖頭，雙丫髻上的絨球晃了晃。"王爺?shù)哪赣H，去年夏天走了。"她撿起狗蛋掉在草堆上的半塊窩頭，"這個，你留著明天早上吃。"她突然湊近，"聽潮亭三樓的書，不能碰。"
狗蛋想起老黃也說過類似的話。他看著紅薯凍紅的鼻尖，突然想起那個被扔掉的蘿卜腮紅。"紅薯姑娘，"他說，"明天堆雪人，我給你堆個雙丫髻的。"
紅薯眼睛亮了，卻突然板起臉。"誰要你堆！"她站起來，棉襖袖子掃過賬本，"王爺說了，明天要堆個騎馬的雪人，馬尾巴得用松枝做！"
等紅薯走了，狗蛋才發(fā)現(xiàn)她落下了塊玉佩。暖玉的成色，上面刻著朵小小的梅花。他想起徐鳳年賬本上的"炭火錢"，想起老舒的刀疤，想起聽潮亭三樓緊閉的門。
他把玉佩揣進懷里，和那幾塊碎銀子、那支炭筆放在一起。柴房外的雪還在下，聽潮亭的燈光從窗欞里漏出來，像打翻的胭脂盒，把雪地染成淡淡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