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更薄的存折：“給咱娃的奶粉錢。”
門鈴炸響，貓眼映出親生家庭舉著擴音器，旁邊還站著個舉著手機直播的網(wǎng)紅：
“大家看！這就是陳家的白眼狼！”
生父搡開建軍哥摸我肩，冷光抵上他喉嚨——父親的刨刀穩(wěn)穩(wěn)卡?。骸叭昵暗脑?，今天照樣算數(shù)。滾?！?/p>
網(wǎng)紅的鏡頭晃得厲害，生父的叫罵聲和父親的怒吼混在一起。
我看見建軍哥護在我身前，像座山，把風雨全擋住。
可網(wǎng)紅的視頻還是發(fā)了出去，標題是《養(yǎng)女嫁豪門，養(yǎng)父母街頭要飯》，瞬間掀起輿論風暴。
那天夜里，我刷到網(wǎng)友的評論：“這家人太慘了，養(yǎng)了個白眼狼！”
握著手機的手發(fā)抖，直到看見建軍哥發(fā)的朋友圈：“我妹永遠是陳家的閨女，誰也別想抹黑她?！?/p>
配圖是我們的合照，他背后的疤清晰可見。
網(wǎng)紅把視頻剪得面目全非，可網(wǎng)友扒出建軍哥的工地日記，還有他為我擋鋼筋的監(jiān)控。
視頻里，他撲向鋼筋的背影，像只護崽的老狗，血浸透了工裝，卻還死死護著懷里的照片——那是我和他的合照，背后寫著“哥，等我接你住城里”。
輿論瞬間反轉(zhuǎn)，親生家庭的賬號被罵到注銷。
網(wǎng)友們自發(fā)為建軍哥眾籌醫(yī)療費，卻發(fā)現(xiàn)他早已出院，把錢全捐給了留守兒童基金會。
我看著他疲憊的臉，說：“哥，你傻不傻？”
他笑了，說：“妹，這些錢，能讓更多孩子有書讀?！?/p>
基金會的感謝信寄來那天，建軍哥把信貼在墻上，說：“咱也能幫別人了?！?/p>
嫂子挺著孕肚接受采訪，哭著說：“建軍哥本來有對象的，那姑娘說‘你妹讀書要錢，我可以一起掙’，可他怕拖累人家，偷偷斷了聯(lián)系?！?/p>
我想起他枕頭下的照片，背面除了“妹，哥護你長大”，還劃著個叉——那是他暗戀姑娘的名字縮寫，叫曉燕。
后來我找到曉燕，她哭著說：“我等了他三年，他卻連封信都不回。直到看見新聞，才知道他為你付出了這么多?！?/p>
我把曉燕帶到建軍哥面前，他愣住了，眼里閃過驚喜和愧疚。
曉燕抱住他：“我愿意和你一起，護著小草?！?/p>
婚禮上，曉燕作為嫂子致辭：“我嫁的不僅是建軍，更是這個充滿愛的家?！?/p>
婚禮當天，婚紗店突然來電：“您的婚紗被人潑了墨！”
我趕到時，養(yǎng)母正跪在地上擦婚紗，手上的凍瘡滲著血。
她哭著說：“是我沒攔住，他們說要毀了你一輩子……”
我抱著她發(fā)抖的肩，發(fā)現(xiàn)婚紗內(nèi)襯里，母親縫進了半塊大白兔奶糖——和我童年收到的一模一樣。
她用凍僵的手摸著糖，說：“帶著這個，就像媽在你身邊。”
我看著她皸裂的手，突然明白，她把所有的愛，都縫進了這粒糖里，護我走過人生每一步。
婚禮宣誓時，我摸了摸內(nèi)襯的糖，說：“媽，我感受到你了。”
婚禮后臺，生父突然出現(xiàn)，手里攥著癌癥診斷書：“我快死了，就想看你叫我聲爸?！?/p>
他骨瘦如柴的手伸向我，建軍哥猛地擋在中間：“你沒資格。”
生父突然笑了，從懷里掏出張照片——那是我姐的，和我長得七分像，照片背后寫著“妹，等我接你回家”。
我盯著照片里的女孩，她的笑和我很像，卻帶著股倔強。
生父說：“你姐一直在找你，她也想護著你?！?/p>
我別過臉，說：“我只有一個姐，叫曉燕。”
他沉默許久，把照片塞給我：“拿著吧，說不定哪天，你會想見她?！?/p>
生父倒在地上時，手里還攥著診斷書。
他說：“我兒子需要肝移植，只有你能救他……”
我盯著建軍哥的臉，想起他為我兒子割肝的場景——原來命運早有輪回。
建軍哥握住我的手，說：“妹，你決定?！?/p>
我看著生父渴求的眼神，想起他曾對我的傷害，又想起姐姐照片里的笑。
最終，我點了點頭：“我救，但你得答應，不再打擾我爸媽和哥?！?/p>
他顫抖著點頭，淚如雨下：“謝謝你，小草?！?/p>
婚禮臺上，我捧著藍盒子、鐵盒和兩張存折，卻遲遲沒開口。
臺下靜得能聽見呼吸聲，我轉(zhuǎn)向生父：
“我可以救你兒子，但你得答應，不再打擾我爸媽和哥?！?/p>
他顫抖著點頭，眼里閃過淚光。
我說：“這二十萬，是爸媽和哥給我的嫁妝；
這三萬，是哥給自己攢的娶媳婦錢。
還有這個變形金剛，是哥童年的遺憾，也是我們家的開始?！?/p>
臺下響起掌聲，像在為這場跨越血緣的和解鼓掌。
我轉(zhuǎn)向建軍哥：“哥，謝謝你，護了我三十年?！?/p>
他紅著眼眶笑了：“傻妹，哥還能護你三十年?！?/p>
后來我才知道，建軍哥早在半年前就去做了配型——他說：“萬一咱娃有啥毛病，哥的肝能救急?！?/p>
手術(shù)單上，他的血型和我兒子完全匹配，和生父兒子也匹配。
手術(shù)那天，他笑著說：“妹，哥這肝，救了咱娃，又救了他，也算值了。”
我哭著捶他，說：“你就不能想想自己！”
他笑了，說：“哥的命，早就是咱家人的了?！?/p>
一年后，生父帶著康復的兒子來拜年。
孩子手里攥著顆大白兔奶糖，遞給我哥：“叔叔，吃糖?！?/p>
建軍哥接過糖，摸了摸他的頭，眼里有了笑意。
生父說：“謝謝你，小草。還有，對不起?！?/p>
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神，點了點頭。
那一刻，所有的恩怨都消散了，只剩下眼前的溫暖。
我姐也來了，她抱著我哭：“妹，我找了你三十年。”
我拍著她的背：“姐，我也有你了?！?/p>
暮色里，我和建軍哥蹲在樟樹灣的老槐樹下，剝開顆麥芽糖。
糖紙在夕陽下泛著金，像三十年前他遞給我的那顆。
他摸了摸后頸的疤，說：“妹，甜嗎？”
我笑著點頭，聽見遠處父母的笑聲，混著嫂子哄孩子的聲音，像首溫暖的歌。
老槐樹的影子落在我們身上，像張保護網(wǎng)，罩住了這三十年的風雨，也罩住了這份超越血緣的愛。
“哥，以后每年都來這吃糖吧?！?/p>
“好，哥陪你吃一輩子。”
風拂過，老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仿佛在應和著我們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