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到下半身時,顧言的動作頓住了。病號褲的褲腰松松垮垮地掛在胯骨上。
醫(yī)生的話在耳邊響起:“需要定時清潔身體,保持干燥衛(wèi)生,防止感染……”
顧言:“……” 他盯著那截露出的、同樣白皙瘦削的腰線和隱約可見的人魚線,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這……這也要擦?(⊙?⊙)
內(nèi)心兩個小人瘋狂打架:
惡魔小顧言(抓狂):開什么玩笑!讓老子給他擦那里?!老子有潔癖!老子是債主!不是保姆!叫護工回來!
天使小顧言(微弱但堅持):不行!護工手重!萬一弄疼他感染了怎么辦?你剛賺了九百萬!九百萬!擦一下怎么了?醫(yī)者父母心!債主也要有擔(dān)當(dāng)!而且……都是男人,怕啥?看一眼又不會少塊肉!
糾結(jié)了足足一分鐘,顧言認命地閉了閉眼,像是要上刑場。
他僵硬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輕輕拉開了沈清宸的病號褲邊緣……
只看了一眼,顧言就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移開視線,耳朵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了!
心里瘋狂刷屏:靠!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老子什么都沒看見!分量……咳,是不小……不過肯定沒老子的厲害!不對!老子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
他強作鎮(zhèn)定,拿起毛巾,憑著感覺,動作飛快卻又極其輕柔地完成了“關(guān)鍵部位”的清潔任務(wù),全程眼神飄忽,根本不敢聚焦。
那溫?zé)岬?、柔軟的觸感隔著毛巾傳來,簡直是對他神經(jīng)的極限挑戰(zhàn)!
就在他剛松一口氣,準備收工時,也許是毛巾的摩擦,也許是剛剛擦的時候姿勢的微微變動,昏迷中的沈清宸突然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帶著壓抑痛楚和一絲難耐的悶哼:“嗯……”
這聲音又輕又軟,像羽毛搔過心尖,帶著一種病弱的、無意識的誘惑力。
顧言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把毛巾扔了!一股熱血直沖頭頂!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腦子里“嗡”的一聲,只剩下一個念頭:這他媽誰頂?shù)米“。?!這小破身體怎么能發(fā)出這種聲音?!(/‵Д′)/~ ╧╧
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給沈清宸提好褲子,胡亂地蓋上被子,遮得嚴嚴實實,然后端起水盆,像被鬼追一樣沖出了病房!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得去耳鼻喉科掛個號!
剛打開門,差點和門口的三個人撞個滿懷!
楚父、楚母,還有坐在輪椅上,臉色慘白、齜牙咧嘴、疼得直抽冷氣的楚臨江,正被護士引著走到病房門口。
顧言端著盆,臉色潮紅(氣的+臊的),頭發(fā)還有點亂,眼神帶著點驚魂未定的狼狽,正好和楚家三口打了個照面。
“顧……顧少?” 楚父看到顧言這副樣子,也是一愣。
顧言迅速調(diào)整表情,恢復(fù)成平時那副拽上天的模樣,只是耳朵尖還有點可疑的紅暈。
他冷淡地點點頭,側(cè)身讓開:“在里面?!?說完,端著盆,目不斜視、腳步飛快地走向盥洗室,背影透著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楚父楚母疑惑地對視一眼,推著輪椅上的楚臨江進了病房。
病房里,沈清宸被顧言剛才一番“折騰”后,病號服上衣還沒來得及扣上。
楚父楚母一進來,就看到了那露在外面的、瘦削單薄的肩膀和胸口附近大片刺目的青紫淤痕以及縫合的傷口。
“嘶……” 楚母倒吸一口涼氣,眼圈瞬間就紅了。
這孩子,太可憐了!這得多疼??!
楚父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照片和報告是一回事,親眼看到這觸目驚心的傷痕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自己兒子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猛地回頭,狠狠瞪向輪椅上的楚臨江,那眼神,恨不得再把他揪起來打一頓!
楚臨江也被那傷痕嚇到了,尤其是看到沈清宸蒼白脆弱得像紙片人一樣躺在那里,心里那點僅存的僥幸和戾氣也消散了,只剩下濃濃的恐懼和……一絲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愧疚。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小子……這么白?眼睛閉著,睫毛還挺長?
“畜生!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楚父怒不可遏,揚起手,“啪!” 一個極其響亮的耳光就甩在了楚臨江完好的半邊臉上!
這一巴掌力道十足,打得楚臨江腦袋一偏,耳朵嗡嗡作響,臉上迅速浮現(xiàn)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 楚臨江痛呼一聲。
而就在這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的瞬間——
病床上,一直安靜沉睡的沈清宸,那濃密卷翹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雙緊閉了許久的眼睛,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初時,眼神是茫然的,空洞的,像蒙著一層水霧。
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扇動了幾下,似乎不適應(yīng)這明亮的光線。
楚父楚母和楚臨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瞬間屏住了呼吸。
那雙眼睛終于完全睜開。
很大,很黑,眼瞳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清澈卻又深不見底。
因為虛弱和剛剛蘇醒,眼神帶著一種孩童般的懵懂和脆弱,水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淚來。
陽光落在他眼中,折射出一點微弱卻純凈的光。
楚臨江捂著火辣辣的臉,對上這樣一雙眼睛,整個人都呆住了。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以前……怎么從來沒發(fā)現(xiàn)沈清宸的眼睛……這么好看?這么……讓人心頭發(fā)緊?
楚父看著那雙純凈又帶著病弱迷茫的眼睛,再想想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老臉一陣發(fā)燙,心里充滿了愧疚和憐惜。
他連忙上前一步,盡量放柔了聲音,充滿了歉意:
“孩子,你醒了?感覺怎么樣?別怕,這里是醫(yī)院,很安全。我是楚臨江的父親,這個孽障……” 他指了指輪椅上面如死灰的兒子,“都是他混賬!害你受了這么大的罪!我代他,也代表楚家,向你鄭重道歉!對不起!是我們沒管教好兒子!”
說著,楚父深深鞠了一躬。楚母也在一旁抹著眼淚,連連點頭。
楚臨江被父親按著腦袋,也哆哆嗦嗦地擠出幾個字:“對……對不起……”
楚父直起身,從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條清洗干凈、在陽光下更顯溫潤古樸的手鏈。
他走到床邊,盡量放輕動作,想將手鏈戴回沈清宸的手腕上。
“孩子,這個……是在你出事的地方找到的,應(yīng)該是你的東西吧?物歸原主。”
當(dāng)那條手鏈出現(xiàn)在視線里時,沈清宸那雙原本迷茫懵懂、水汪汪的大眼睛,瞳孔驟然收縮!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所有的迷茫脆弱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洶涌而來的、濃得化不開的悲傷!
他死死地盯著那條手鏈,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那是……殿下當(dāng)年親手為他戴上的!是身份的象征,也是……枷鎖!
前世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剛剛建立起來的對新世界的認知。
那冰冷的宮殿,那慵懶又薄情的聲音,那擋刀時刺骨的痛和心死……還有那句無聲的訣別:“殿下……以后……不喜歡你了……”
眼淚,毫無征兆地,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從那雙漂亮得驚人的眼睛里滾落下來。
沒有哭聲,只有無聲的淚流滿面。那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砸在潔白的枕頭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病房里一片死寂。
楚父拿著手鏈的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
楚母捂著嘴,心疼得說不出話。
楚臨江看著那無聲落淚的樣子,心里像被針扎了一樣,一種前所未有的、名為“悔恨”的情緒瘋狂滋生。
顧言洗完手,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剛走到病房門口,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那個麻煩精醒了,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聲地流著淚,脆弱得像下一秒就要碎掉。
楚家三口圍在旁邊,氣氛凝重得像在默哀。
顧言的心,也跟著那無聲的眼淚,莫名其妙地揪了一下。
嘖,麻煩精,醒了就哭?水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