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準(zhǔn)！狠！
目標(biāo)——顧燃那張因劇痛和意外而驟然扭曲、寫滿了震驚和失控的、距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的臉！
那只沾滿污穢泥漿的手，五指死死攥著那團早已被蹂躪得面目全非、冰冷濕粘的紙漿殘骸，以一股極其野蠻的決絕，悍然沖到了顧燃嘴唇前方！
顧燃瞳孔里那點混亂的驚駭驟然放大成一片巨大的、如同深淵的空白！
他甚至來不及嗅到那近在咫尺的污紙散發(fā)出的泥腥氣和骯臟的水汽味！
那只握著污穢紙張、如同裹挾著死神意志的手，已然挾著風(fēng)雷之勢，沖到了他唇前毫厘之間！
“……？！”
陸深冰寒刺骨的齒根間，一個極度冰冷、如同從地獄吹出來的氣音，在對方瞳孔因極度驚愕而驟然緊縮的同時，混合著一股撕裂空氣的銳響，狠狠撞擊在顧燃的耳膜深處：
“拿穩(wěn)了。” 沒有實質(zhì)音節(jié)，只有唇齒間摩擦出的、飽含無盡惡意的氣流波動！它比任何咆哮都更刺耳地鉆進(jìn)顧燃的神經(jīng)末梢！
那只手在距離顧燃的嘴唇只剩下不到一厘米、幾乎要感受到對方灼燙鼻息噴薄在指背上的距離——戛然而止！
如同精準(zhǔn)控制的刑具！
粘稠冰涼的、混合著紙漿和泥水的污穢泥點，因為手掌停駐時產(chǎn)生的慣性沖擊，被甩離了濕軟的紙團，猛地迸濺出去！
啪嗒。
幾點冰冷的深黑色泥點，如同骯臟的淚滴，帶著紙漿的腥酸氣，精準(zhǔn)地、緩慢地劃著弧線，濺落在顧燃下巴左側(cè)緊挨著耳垂下方的皮膚上。
粘膩、冰冷、骯臟。
那濕冷陌生的觸感，如同活物般蠕動了一下，沾在他皮膚上。
時間在那一刻徹底凝固。
教導(dǎo)主任的咆哮被卡死在了喉嚨口，只剩下粗重得像破風(fēng)箱似的喘息。他被眼前這電光石火間的突變驚呆了。
顧燃弓縮僵直的身體，像一尊驟然被石化的人偶。臉部肌肉扭曲僵硬到了一個極其怪異的角度，保持著那個試圖閃避下方頂膝卻又因嘴唇前遞來的污紙而被迫定格的后仰姿勢。他眼里的世界只剩下那近在咫尺、懸停在唇前毫厘、還在緩慢滲出骯臟泥漿水漬的紙團殘骸……以及指縫邊緣沾滿污泥、仿佛剛從地獄里撈出來的幾根蒼白纖細(xì)的手指。
他甚至清晰地“看”到，那團爛紙邊緣被暴力撕裂處，一小片模糊但依舊隱約可辨的殘畫一角——那個穿著襯衫、頂著問號的羞窘小人兒，被泥水泡得幾乎化開了一半，只剩下一只畫得歪歪扭扭的AJ球鞋鞋尖，在臟污的背景里格外囂張……
喉嚨深處發(fā)出一聲類似窒息打嗝般的抽氣聲，沉重渾濁。
然后，一點一點。
極其緩慢地。
顧燃的眼珠，如同銹死的齒輪被強行扳動，帶著令人牙酸的干澀，艱難而機械地轉(zhuǎn)動了一下——視線挪移，從唇前那散發(fā)著羞辱與惡臭的污穢紙團，移到了陸深近在咫尺的臉上。
陸深保持著那個姿勢，下頜因剛才發(fā)力而繃得如同雕刻般堅硬。額角沾染的血跡在粉塵覆蓋下形成暗沉的色塊。幾縷黑發(fā)濕漉漉地粘在汗?jié)竦念~角和鬢邊，狼狽卻又冷硬得可怕。光線掠過，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雙眼睛，如同寒潭深冰，沉靜、冷酷地回視著顧燃眼中翻騰的、幾乎要焚毀一切的劇烈?guī)r漿風(fēng)暴。
那眼神里沒有半點剛剛完成反擊后的得意或者暴虐，只有一片徹骨的死寂。
他甚至還維持著呼吸。
灼燙的、帶著血腥氣的呼吸，卻和那雙冰冷沉寂的眼睛割裂成兩個世界。
顧燃的目光，死死地、死死地鎖在那張臉上。身體里的血液像是同時被灌入了滾沸的熔巖和極地的堅冰，瘋狂地沖撞撕扯，在他體內(nèi)掀起了滔天的海嘯！那是一種被徹底玩弄于股掌、被剝光尊嚴(yán)、踩入泥濘后又被當(dāng)眾施以最極致羞辱的暴怒和崩壞！
那點深黑色的污穢泥點，如同骯臟的活物，沿著顧燃繃緊的下頜線邊緣緩慢滑落。
冰涼的、粗礪的泥漿顆粒摩擦著皮膚，留下濕冷的印記，混著他先前濺上去的、屬于自己的血跡，像一道剛剛被惡意烙上的恥辱刺青。
顧燃身體的僵硬達(dá)到了峰值。所有因劇痛弓起的肌肉驟然收縮到一種極限的痙攣狀態(tài)，仿佛下一秒就要繃斷筋骨！喉嚨深處那聲濁重的抽氣被死死掐斷在聲帶上，氣流沖撞撕裂，發(fā)出無聲的嘶吼。眼底那翻騰的、足以焚毀萬物的巖漿風(fēng)暴，在污泥粘上皮膚的剎那，像被潑上了最惡毒的詛咒，瞬間凝固、皸裂！
極致的狂怒燒沸到了極點，竟然凝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恐怖死寂！
就在這片如同世界崩塌前夕的死寂中，陸深那只懸停在顧燃唇前一厘米、如同宣告最終審判般的手，動了！
不是收回。
而是手臂猛地再次向前送出！
如同鐵匠掄起燒紅的鐵錘、帶著千鈞毀滅之勢轟然砸向生鐵！
目標(biāo)依舊是那微張的、線條冷硬的唇！
那團被暴力揉爛、散發(fā)著腥膻酸腐氣息的污穢紙團，這一次結(jié)結(jié)實實、毫無緩沖地、帶著令人作嘔的濕冷粘膩觸感，狠狠撞在了顧燃嘴唇下方緊挨著下頜骨的皮肉之上！
“噗嗤——”
粘膩、濕滑、冰冷刺骨！
那一瞬間，擠壓變形的紙團里飽含的腥臭污水，被巨大的沖力猛地壓榨出來！一股冰涼、帶著泥腥的腥黃水漬順著撞擊點瞬間洇開，染透了唇下小片皮膚，更多渾濁的泥漿和紙纖維碎屑，混合著污水，順著顧燃緊抿的唇線縫隙，不可阻擋地滲進(jìn)了雙唇內(nèi)側(cè)！
一絲酸腐、帶著土腥氣的、冰冷的咸味，瞬間霸道地侵入了他的口腔！
顧燃的瞳孔猛縮！身體被這一撞的力量頂?shù)孟蚝篚咱劙氩?，本就岌岌可危的重心瞬間崩潰！后背“砰！”地一聲撞在墻上，震得墻上那些還未掉盡的粉塵碎屑簌簌下落。
但更大的沖擊來自口腔深處那猝不及防的、冰冷骯臟的異物感！
“……唔！”
壓抑在喉嚨深處的悶哼終于破碎地擠出！帶著一種生理性的、難以抗拒的強烈惡心！胃部瞬間翻江倒海！他幾乎是本能地張嘴想要嘔吐，要將那惡心的東西從嘴里徹底吐出去！
可就在他雙唇因反胃而微張開的剎那——
那只剛剛完成了劇烈撞擊、指關(guān)節(jié)還沾著污泥的手，沒有絲毫停頓！五根手指如同鬼魅般張開、合攏！像最精準(zhǔn)冷酷的刑具！
五指驟然并攏發(fā)力，死死攥住了那團粘在顧燃唇下、還在往下流淌污水的爛紙！指腹透過濕透冰冷、已然失去韌性的薄紙，狠狠地、帶著一種碾碎式的力量，再一次狂暴地摁在了剛剛被污水浸濕、殘留著冰涼觸感和那點污穢腥味的皮肉之上！
這一次，力量更大！角度更刁鉆！
那團冰冷濕滑的物體，在陸深絕對的力量驅(qū)動下，像一個灌滿了毒液的骯臟楔子，死死地、野蠻地頂開顧燃那因反胃而微微松開的牙關(guān)縫隙！
紙團邊緣粗糙碎裂的毛邊狠狠地刮擦著柔嫩緊閉的唇瓣內(nèi)側(cè)，混著泥水冰涼粘膩的觸感，以不容抗拒的巨力強行破開牙冠的防御！
粗糙、冰冷、帶著異物感的紙漿碎屑和腥臭泥水，終于被粗暴地填塞進(jìn)了口腔前端的上顎與牙齒之間！更多的污水被擠壓出來，流經(jīng)舌根！
顧燃的身體如同被巨大的電流瞬間貫穿！
從頭頂?shù)侥_心，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驚恐、屈辱和那猝不及防的口中污穢沖擊下，爆發(fā)出毀滅性的劇烈痙攣和嗡鳴！他喉間猛地爆發(fā)出一連串破碎的、撕裂般的嗆咳干嘔！
“……呃??！咳！咳咳?。 ?/p>
身體被迫從墻壁彈開，劇烈抖動！整個人如同被抽了骨頭的蝦，彎下腰去！劇烈起伏的后背上，汗?jié)竦男７o緊黏貼著肌肉虬結(jié)的輪廓。一只手猛地抬起想要捂住嘴，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想去扒開陸深那只緊摁在他唇齒之間、帶來無盡羞恥和痛苦的魔爪！
他所有的狂傲、暴戾，在那團真實的、冰冷的、骯臟的污物被塞進(jìn)口腔的瞬間，被徹底擊碎！只剩下被羞辱到極致后的生理性反胃和暴怒！
陸深保持著那個傾身向前的姿勢。
他看著顧燃在自己手下因痛苦和惡心而弓起的、劇烈顫抖的背影。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嗆咳。那只完成羞辱任務(wù)的手，還停留在原處，維持著強行塞物的姿態(tài)。手背上青筋虬結(jié)賁張，指關(guān)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他終于松開了那團早已失去形狀的紙漿。
任由它從顧燃被迫張開的、被嗆咳和干嘔沖擊的唇齒間滑落，掉落在同樣一片狼藉、遍布污漬和水痕的地磚上。
陸深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后背上被抵在墻上摩擦擠壓的鈍痛異常清晰。臉上那幾點被他鮮血濺落的冰涼感覺也無比鮮明。額角火辣辣的痛感刺著神經(jīng)。喉嚨里殘留著粉塵的刮擦感，帶著鐵銹般的咸腥。胸腔里那顆心臟還在瘋狂地擂動，撞得肋骨生疼。
但這些混亂的感覺，卻在一場酣暢淋漓的、代價慘烈的報復(fù)后，詭異地沉淀了下來。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冰封的面具。沒有宣泄后的快意，沒有復(fù)仇成功的志得意滿。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憊，一種深入骨髓的、筋疲力竭后的空。
他緩慢地轉(zhuǎn)動脖頸。冰冷的視線終于從那具還在顫抖的背影上挪開。
他看向門口。
看著那個堵在破門洞口，如同石化巨獸般僵立著的教導(dǎo)主任。
看著那張胖臉上寫滿了極度的震駭、難以理解的驚愕、和被眼前景象徹底摧毀了管理常識的茫然！教導(dǎo)主任那張大的嘴里甚至能塞進(jìn)一個拳頭，嘴角的肌肉劇烈抽搐著，握著門把的手因用力而指骨發(fā)白，整個人呈現(xiàn)出一種認(rèn)知被打敗后的混亂狀態(tài)。
陸深甚至能感覺到，從破門洞口和主任身體邊緣的空隙，投射過來的、來自更多走廊上聞聲趕來的學(xué)生們的目光——震驚、恐懼、茫然、窺探……
無數(shù)道視線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燙地聚焦在他身上。
周圍一片混亂的死寂，只有顧燃痛苦不堪、撕心裂肺的嗆咳和干嘔聲在不斷回蕩，每一聲都像鈍刀子刮在凝固的空氣上。
陸深慢慢地抬起手。
他低頭看了看那只親手將污穢強塞進(jìn)顧燃嘴里的手。
手背上沾著暗紅色的污泥，混合著顧燃的血點和他自己的汗?jié)n，指關(guān)節(jié)處被粗糙墻壁或顧燃顴骨蹭破了一點皮，滲著細(xì)密的血珠。皮膚因為剛才的爆發(fā)式用力而微微泛紅，帶著一種殘酷的真實感。
他抬起手指，用另一只干凈些的手的手背，隨意地、甚至帶著點麻木地，蹭過臉頰上那幾點已經(jīng)半干涸、與粉塵混合的血跡。
動作粗暴，像在擦掉什么臟東西。
蹭干凈臉。然后他再次看了看那只沾滿污穢的手，眉頭極其輕微地蹙攏了一下，像是嫌棄。
他平靜地放下手，任由污跡留在手背上。
目光重新投向門口那位大腦一片空白、似乎還在艱難處理剛才這十秒之內(nèi)發(fā)生的恐怖片段的教導(dǎo)主任。
陸深微微吸了一口氣。喉間的鐵銹味和臟污氣息混合著吸入肺里。
他開口了。
聲音嘶啞，帶著被粉塵摩擦后的粗糙感，還有一絲被消耗殆盡的疲憊，卻依舊清晰地穿透了顧燃那痛苦的喘息聲，落在教導(dǎo)主任和外面學(xué)生死寂的耳朵里，不輕不重，每一個字都踩在凝固的空氣中：
“主任，”
他略一停頓，像是在組織最后一絲力氣。
然后，眼神越過主任那肥胖的肩頭，掃過門外那些驚惶失措、如同被集體施了定身術(shù)的學(xué)生面孔，聲音里沒有絲毫起伏，只平鋪直敘著剛剛結(jié)束的暴行：
“……他把畫著我的……”
他略微停頓，似乎在斟酌最準(zhǔn)確的詞，最終選擇了一個最粗糙直白的描述，語氣波瀾不驚：
“…那種下三濫的垃圾漫畫… ” 這個詞從他清冷的聲線里吐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割裂感和冰冷的厭惡，“…塞進(jìn)我課本里?！?/p>
最后三個字落下，他冰冷的目光從門外學(xué)生呆滯的臉上收回，重新落回僵立如山的教導(dǎo)主任身上。
像是在解釋一個已然發(fā)生過、且無法更改的事實。
解釋這場死斗的起源。
也為自己親手執(zhí)行的那場血腥清洗，賦予一個冷硬冰冷的、足以讓旁觀者失語的注腳。
那幾句話，字字冰涼，吐字清晰，不帶任何情緒起伏地切割開凝滯的空氣。如同在污濁的泥沼里，精準(zhǔn)投下了一塊刻著判決的黑鐵秤砣。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空間的死寂似乎被戳破了一個口子。
“哇——”
距離破門最近的一個探頭探腦的女生，臉色煞白如紙，瞳孔因過度的刺激和驚悚放大到極致，喉嚨里爆發(fā)出一聲短促尖銳、不受控制的驚懼尖叫！但這尖叫就像被無形的巨手瞬間扼住，只喊出半聲就憋成了倒抽冷氣的嗚咽。她猛地捂住了嘴，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向后縮去，撞在身后同樣石化的同伴身上。
這短促的尖叫如同一個開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