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驚恐地盯著貝爾和多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剛說的話像詛咒一樣懸在空氣里,每個字都帶著可怕的真實感,沉甸甸地壓在他心上。他腦子一片混亂,想弄明白這一切,可每次都被那無法理解的事實擋住。
“這……” 他剛開口,聲音就劈了,“不可能。誰會干出這種事?一個騎士…… 一個發(fā)誓要保護別人的人…… 怎么會殺了他本該守護的王子?”
這話輕得像耳語,卻滿是他心里翻涌的困惑和恐懼。
貝爾平時樂呵呵的表情變得嚴肅,黃色的頭發(fā)在馬廄昏暗的光線下晃了晃,她難過地搖頭:“到現(xiàn)在也沒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她輕聲說,“有各種猜測、傳言,但都沒實據(jù)。有人說他被要挾了。有人覺得他一直偷偷給敵人辦事。還有些人說他是被職責壓瘋了?!?/p>
“但事實是,” 多利補充道,他棕色的眼睛里透著超越年齡的成熟,“從那天起,奧利維亞大人和索菲亞大人就因為這事受了不少牽連,有人怪他們家?!?/p>
林燁覺得胃里一陣翻騰:“人們怪她們?可她們啥也沒做啊!”
“人們想找仇恨的發(fā)泄口時,是不講道理的,” 貝爾的話里帶著苦澀的智慧,“卡特里娜大人是那個闖下大禍的人的岳母,也沒少被指責,但她在光議會的地位保了她,沒受最嚴重的沖擊。索菲亞大人有守護者的身份護著 —— 沒人敢直接招惹那么厲害的人。”
“可奧利維亞大人……” 多利話說到一半停了,表情沉了下來。
“奧利維亞大人沒那么重要,沒政治或權力保護她,” 貝爾接著說,“她就是個頂著叛徒姓氏的小姑娘。她受的那些氣…… 可嚴重了。”
林燁的手在身側攥成了拳頭。想到奧利維亞 —— 那個活潑、堅定又漂亮的奧利維亞 —— 被一群不敢怪真兇的懦夫欺負,他就一肚子火。
“所以卡特里娜大人才把家搬到魯科,” 多利解釋,“遠離首都,遠離政治中心,那里恨意最濃。在這兒,奧利維亞大人能過得好點,不用總被爸爸的所作所為提醒?!?/p>
貝爾緊張地四處看了看,然后湊近林燁,表情嚴肅,跟她平時活潑的樣子一點不符:“林燁君,答應我別在奧利維亞大人面前提這事。她…… 她不喜歡說過去的事。還是很痛?!?/p>
“當然,” 林燁立刻說,“我絕不會跟她提的。”
他知道的這些事像重擔一樣壓在肩上,貝爾和多利悄悄回去干活了,留他一個人在還隱約飄著之前丟人事兒味道的馬廄里,滿腦子思緒。
難怪她聊起爸爸時那么難過, 他盯著馬廄的木梁想,難怪她姐姐在爸爸死后就疏遠了。這種事怎么熬得過去?每天醒來都知道周圍的人覺得你家的姓就等于背叛和謀殺,怎么撐下去?
他試著想象奧利維亞經歷的一切 —— 一個小姑娘,出事時可能才剛十幾歲,突然就成了仇恨和懷疑的目標,可這根本不是她的錯。她得有多堅強,才能笑著面對,堅持訓練,在背負這么多的情況下還對未來抱有希望……
可為什么呢? 引發(fā)這場對話的問題還在折磨他,一個騎士 —— 一個發(fā)誓要用生命保護皇室的人 —— 為什么會反過來殺了他該守護的人?到底是什么能把人逼到這種極端背叛的地步?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聽過的關于騎士的事,都說他們是有榮譽感的人,堅守的準則比生命還重要。這樣的人不僅違背誓言,還用這么殘忍、蓄意的方式……
肯定還有隱情, 林燁斷定,一定有什么原因。人不會突然某天就決定毀掉自己發(fā)誓要保護的一切。
這一天就在恍惚的思緒和沒做完的活計里過去了。菲利普可能看出他心不在焉,給了他些不用太費腦子的輕活 —— 整理物資、廚房幫忙、基本的維護,讓他手忙著,腦子卻還在琢磨知道的這些事意味著什么。
傍晚時分,林燁坐在莊園的花園里,看著太陽落到遠山后面,努力消化來到這個世界后發(fā)生的一切。知道了這個家庭經歷的悲劇后,沃爾夫莊園的寧靜美好顯得有點不真實。
奧利維亞背負這一切已經十年了, 他意識到,十年的竊竊私語、指責和懷疑的目光??伤€是長成了這么好的人,能原諒一個從見面起就惹麻煩的陌生人。
這想法讓他心里涌起一股敬佩和保護欲,強烈得連自己都驚訝。
夜幕像簾子一樣罩住大地,帶來夜行動物的輕鳴和風吹過魔法植物的沙沙聲。林燁最后回到自己房間,白天得知的那些事帶來的情緒壓力讓他精疲力盡。
但在遠離沃爾夫莊園的地方,在一片暗影涌動、像捕食者一樣的森林里,正上演著完全不同的夜晚。
月光透過濃密的樹冠,灑下銀色的光線,照亮一片空地,空氣里彌漫著暴力的氣息,像煙一樣揮之不去。
一個女人站在空地中央,騎士服一塵不染,周圍卻一片混亂。她金色的頭發(fā)剪得很短,遮住了左眼,露出的右眼 —— 漂亮的淺藍色,像捕捉到的星光 —— 冷冷地打量著對手。
她周圍有三個人,動作像捕食者一樣靈活,瘦高的身子只松松垮垮穿了條像睡衣的褲子,上半身光著。每一寸裸露的皮膚上都布滿復雜的紋身,在變幻的光線下像在扭動,他們的眼睛周圍有奇怪的長睫毛,從眼瞼一直延伸到太陽穴,像儀式性的戰(zhàn)妝。
第一個野人突然猛沖過來,快得模糊。但女人更快。水從她周圍的空氣里涌出來,凝成水晶般的水矛,精準地刺穿了他的頭骨。男人的身體倒在森林地面上,血和腦漿濺在落葉上。
第二個攻擊者想趁她注意力在別處,從后面跳過來,爪子伸得老長。她優(yōu)雅地轉身,戴甲的拳頭砸在他下巴上,力道大得能碎骨。他暈乎乎地后退,她接著一腳狠踢,把他的頭骨側面踢得像蛋殼一樣塌陷。他倒在地上,身體抽搐了一下就不動了。
最后一個野人 —— 比同伴高大,顯然也更有經驗 —— 像老練的獵人一樣耐心地圍著她轉。他的紋身像有了自己的光,笑起來的時候,牙齒磨得尖尖的。
“你還不錯,” 他說話帶著粗啞的口音,像在文明社會外待了好幾年,“我要一點點嘗遍你的身體,最后像宰狗一樣殺了你?!?/p>
女人表情沒變,但露出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你覺得我這樣的人會被所謂的雷馬尼手下打?。俊?/p>
接下來的戰(zhàn)斗是場收放自如的暴力表演。
這野人很強 —— 比死了的同伴強,反應在荒野里練了多年。他的攻擊一波波涌來,帶著幾乎失控的兇性,每一擊都想致殘、恐嚇,而不只是殺死對方。
但女人明顯更厲害。她的動作精準、簡潔,每個動作都有多重目的。她的水魔法不只是武器,更是意志的延伸,輕松造出屏障和投射物,像是早已掌握了自己的元素。
不過這野人的經驗也不是白來的。打斗中,他開始預判她的套路,像天生的捕食者一樣適應她的風格。向左虛晃,接著一記重拳右勾,她勉強擋住。掃堂腿把她逼得退向一棵樹。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真的要把她困住了。他的爪子劃過她的盔甲,在金屬上留下深深的劃痕,接下來的一擊離她喉嚨很近,她都感覺到風了。
但這時,女人的態(tài)度變了。之前那種刻意的克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危險的東西。
“醒來吧,阿杜斯,” 她輕聲說,這話帶著力量,讓空氣都在顫抖。
變化立刻發(fā)生,很嚇人。女人的魔力氣場像沖擊波一樣爆發(fā)出來,她周圍的水開始劇烈運動,違背自然規(guī)律。之前收放自如的水流和精準的水矛變成了洶涌的死亡洪流。
接下來的攻擊不只是魔法 —— 是毀滅。
一束壓縮到極致、快得不可思議的水流從她伸出的手里噴出。打在野人的胸口中央,直接把那一塊都打沒了。他的上半身消失在血和碎骨的飛濺中,水流切開血肉像切紙一樣。
男人的上半身向后倒下,腿還站了一會兒,然后歪歪扭扭地堆在地上。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震驚和不敢相信,望著頭頂?shù)臉涔?,鮮血淌在森林地面上,生命一點點流逝。
就算快死了,他還是喘著氣說了最后一句:“好吧…… 總比被諾霍伊殺死強……”
然后他的眼睛就沒了神采,死了。
女人站在自己屠殺的戰(zhàn)利品前,呼吸幾乎沒怎么變,盡管剛才的戰(zhàn)斗很激烈。她低頭看著三具尸體,像在看失敗的實驗品,沒什么情緒。
“看來你也不是,” 她自言自語,聲音里帶著失望,這比任何憤怒的表情都讓人不寒而栗。
周圍的森林安靜下來,好像連夜行動物都知道,有個比任何天然捕食者都危險的東西剛從它們的地盤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