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聞到股淡淡的機油味——我想那是屬于文聞的味道，

如今成了提醒我“他真的要走了”的信號。我最后一次收到文聞的信，

是在六月中旬的一個午后。那天下午的語文課，李老師在講臺上念著《紅樓夢》的判詞，

“可嘆停機德，堪憐詠絮才”，我卻盯著課本里夾著的香樟葉發(fā)呆。前桌君君突然轉過身，

神神秘秘地塞給我個信封：“一個穿工裝服的男生讓我給你的，就在走廊盡頭等著呢。

”我捏著信封的指尖瞬間繃緊。牛皮紙的質感粗糙又熟悉，右上角那個歪歪扭扭的小太陽，

和前幾次收到的一模一樣。周圍同學的目光像細碎的針，扎得我臉頰發(fā)燙，

慌忙把信封塞進校服口袋，指尖隔著布料摸到里面的硬物，不是信紙的柔軟，

倒像是……一本書？下課鈴剛響，我就抱著書包沖出教室。走廊盡頭空蕩蕩的，

只有風吹過窗戶的嗚咽聲。就業(yè)班的方向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大概是他回教室了。

我跑到操場的香樟樹下，確認沒人后，才拆開信封。掉出來的不是信紙，

是本泛黃的五筆字根表手冊，封皮上印著“1998年修訂版”，邊角卷得像波浪。

翻開第一頁，是他的字跡，比信上的更用力，

筆尖幾乎要劃破紙頁：“之前畫的那張?zhí)什萘?，這個更清楚?！笔謨岳飱A著張照片。

不是他的，是我們學校的籃球場。照片上，香樟樹的影子斜斜地落在籃球架上，

陽光透過葉隙灑下來，在地上拼出細碎的光斑——像極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

他轉身投籃時，白襯衫被風吹起的弧度。背面用鉛筆寫著一行字，筆畫很輕，

像是怕被人看見：“等你學會五筆，我們比一比誰打得快?！蔽业难蹨I突然就掉了下來，

砸在照片上，暈開一小片水漬。原來他什么都記得。記得我對著字根表哭鼻子的樣子，

記得計算機教室里笨拙的練習，記得那個被我忘在嘴邊的約定。那天晚上，

我第一次主動去了他說的那家汽修店。店在學校附近的老巷子里，藏在兩家小吃鋪中間，

門臉不大，掛著塊掉漆的木牌，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