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收網！”我吼了一嗓子，不知道吼給誰聽，腳步沒停。
她在灶房門口探出身，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只是低下頭，用抹布反復擦著那雙早就干凈了的手。
我一口氣走到碼頭，跳上船，發(fā)動機器。 突突的黑煙噴出來，像我心里憋著的濁氣。
船開得飛快，破開灰藍色的海面，白沫四濺。
趕到下網的地方，拽起沉甸甸的漁網。 今天運氣居然不賴，網眼里塞滿了撲騰的銀光，沉得差點把我?guī)нM海里。
我咬著牙，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來，死命往上拉。 汗水糊住眼睛，也顧不上擦。
魚！都是錢！ 賣了錢，就能……就能……
就是什么？ 我不知道。 好像攢夠了錢，就能堵上心里那個越來越大的窟窿似的。
我把魚撈進艙底，它們噼里啪啦地掙扎，鱗片在漸亮的晨光里反著光。 一股濃烈的、新鮮的腥氣彌漫開來。
對，就是這個味兒。 實實在在，填滿船艙，能換票子。 比那些虛頭巴腦的香氣、那些沒問完的話，實在多了。
我稍微定了定神，抹了把汗，準備再去收另一片網的浮標。
就在這時。 眼角余光瞥見遠處海面上，有個東西晃了一下。
不是魚。 更大，更扎眼。
一條船。 白色的，流線型，看著就貴，和這片破漁場格格不入。
它速度不快，像是在……巡視？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下的動作停了。 瞇起眼仔細看。
船頭上站著幾個人，指指點點，拿著望遠鏡朝這邊望。
心臟猛地縮緊！像被海蠣子殼狠狠掐了一下。
他們是誰？ 來干什么？
找人的？ 找……她的？
冷汗瞬間冒了出來，順著脊椎溝往下淌。
我猛地低下頭，假裝整理纏在一起的漁網線，手指卻抖得不聽使喚。 心臟在胸腔里瘋了一樣地擂，咚咚咚，快要把肋骨撞斷。
那艘白船越來越近。 近到我甚至能看清船上人穿的制服，反光的墨鏡。
他們朝我這邊看了多久了？ 發(fā)現什么了嗎？
我強迫自己動作，把網線扯得嘩啦啦響，
像個真正的、只顧埋頭干活的漁民。 但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快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