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二天一早,蕭魚頂著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出現(xiàn)在舒芳閣時,
把正在喂兔子的刑律儉嚇了一跳,手里的胡蘿卜“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成兩節(jié),
窩在膝頭的兔子抖了抖耳朵,追著胡蘿卜從他腿上跳下。
“聽聞昨晚金百合的院子里叫了大夫?!笔諗亢帽砬?,刑律儉推動輪椅進了書房。
蕭魚訕訕看了眼一旁的兔子,抬腿跟了進去?!白蛞估镄《棺诱f金百合中毒,叫我過去看看,
結果這位金婆婆順手在我臉上下了點料?!笔掫~沉著臉,因著腫起的半張臉,
她連朝食都沒辦法用,只能喝了一點米粥果腹,“我來跟你討點藥,
總不能頂著這張臉出去招搖過市?!卑总岳蜻€沒找到,贓款并未追回,
她要做的事兒還多著呢,更何況......她微微斂眉看著刑律儉,直覺告訴她,
白茉莉的失蹤還只是一個開始,江城這攤渾水怕不是那么好蹚的。刑律儉微微撩了下眼皮,
食指在輪椅扶手上摳了摳,隨著“啪”的一聲輕響,暗格從扶手旁邊彈了出來,
里面琳瑯滿目地裝了不少瓷瓶。
他從里面挑出一只鴉青色的小瓷瓶丟給蕭魚:“司密處的解毒丸雖不能解百毒,
但至少能支撐到金百合給你解毒。
”蕭魚毫不猶豫地打開瓷瓶從里面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丟進嘴里,
黃蓮的苦味在口中彌漫的瞬間,一只修長的手伸到面前,指尖捻著一顆腌制的酸梅。
蕭魚抬頭,對上刑律儉晦暗不明的眼神:“多謝。”刑律儉收回手,
用帕子擦了擦指尖:“不必道謝,你即是為司密處辦事,我自然會保你性命?!钡攘艘粫?,
蕭魚感覺到腹部一陣發(fā)熱,知道是藥效上來了,最起碼她不會突然七孔流血而死了。
她朝刑律儉點了點頭,從袖子里拿出一塊桃花粉的杭綢遮住臉面,準備退出書房。日光正好,
白兔子趴伏在門口,白絨絨的肚皮隨著呼吸起伏著,仿佛一團陽春白雪,讓人忍不住側目。
身后傳來輪椅攆過青石板發(fā)出的吱嘎聲,蕭魚搭在門上的手一頓,回頭看他。
刑律儉抄手拎起兔子放在膝上,示意她開門。蕭魚惴惴,推開門,
迎面正好看見急匆匆走來的宴升:“刑律儉,蕭魚不......”見字還沒出口,
便見蕭魚站在眼前,臉上那塊杭綢格外突兀。他微微一怔,看向刑律儉。
一時間氣氛尷尬至極,蕭魚輕咳一聲,似笑非笑地看向宴升的衣襟。
宴升只覺得一股熱氣直沖腦門,不自覺地向后退了兩步,
想到昨日在飛鴻樓被一群鶯鶯燕燕圍追堵截的窘迫,恨不能將頭鉆地縫里去。
靖遠山莊的宴三爺什么時候受過那般奇恥大辱?簡直無顏面見祖先。
“三爺今日可還要與我一同?”蕭魚果然還是問出口了,宴升臉色一沉,
目光狠狠地看向刑律儉。刑律儉仿佛沒接收到他的怨念,挪動輪椅來到墻邊的薔薇叢前,
拿起花架上的花剪,將多余的枝丫全部剪掉:“稍后我要去侯府舊宅里取些書信,
蕭院長不會嫌我一個跛子吧!”意思就是今天換你跟著我了唄!
蕭魚藏在杭綢面巾下的嘴角一跨:“無妨,我陪公子走一趟?!庇腊埠蚋睦险ㄔ谟腊卜?,
比鄰的還有安國公府、騎侍郎的府邸,遷都后,這些老宅里多半都沒什么人了,
只留了下人駐守打理。從養(yǎng)濟院到永安府路程不遠,宴升不在身邊的時候,
刑律儉很少坐馬車,也不允別人碰他的輪椅。蕭魚慢悠悠跟在他身后穿街過巷,
時不時打聽打聽菜價,才一天的時間,江城的蔬菜漲了半文,海鮮倒是便宜了兩文。
養(yǎng)濟院的伙食都是大廚房掌管,唯有舒芳閣和西郡王的院子有自己的小廚房,
平日里的吃食都是自給自足。自從白茉莉卷款私逃后,大廚房的伙食水平直線下降,
她一連吃了兩天菜葉,感覺整個人都是綠的。蕭魚瞧了眼快被前面人潮淹沒的刑律儉,
掏出剪好的銀角子遞給魚老板:“稱兩條大點的?!濒~老板接過銀角子,
從木桶里撈出兩條最歡實的用草繩拴好:“您拿好了!”蕭魚接過魚,
側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街角,問魚老板:“老板您這是什么時候收攤呀!”魚攤沒什么生意,
老板見她有些外地口音,忙笑道:“哪有什么時候呀,魚賣完了就收攤。
我這都是新鮮的海魚,經(jīng)不住放,隔了夜就不新鮮了?!笔掫~垂眸看了眼手里的魚:“哦,
我聽說前幾天晚上這邊還鬧了些事兒,說是有三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在這邊爭執(zhí)起來,
后來還鬧到了官府?!濒~老板一樂:“這事兒你也知道呀,可不是嘛,那個男的打媳婦,
被個女人個撞見了,也不知道發(fā)什么瘋,非要拽兩口子去衙門對峙,鬧得呦,
快把半條街都堵了。”蕭魚側頭看了眼刑律儉的方向,已經(jīng)連人帶輪椅都不見蹤影了。
“是呀,這兩口子您都認識么?應該是附近的吧!”蕭魚漫不經(jīng)心地問,魚老板一樂,
“不是,不認識,那幾個人都有點外地口音,不像是當?shù)厝??!薄拔衣犝f,
好像后來鬧到衙門口的時候,那個原本路見不平的女的還不見了。
”魚老板重重點了點頭:“可不是么,您說這叫什么事兒呀!
”“您還記得那對爭執(zhí)的男女有什么比較特別的地方么?”蕭魚笑瞇瞇遞了一顆銀角子過去,
魚老板連忙接過,“若說有的話,不知道左撇子算不算??!笔掫~一怔,
忙問:“男人是左撇子?”魚老板道:“是,雖然當時那男的所有動作都是用右手,
但當那個女人從人群沖進來,并且掄起包袱打他的時候,他下意識的用左手搪了一下。
”“還有別的么?”蕭魚又問,魚老板搖了搖頭,“黑燈瞎火的,人又多,
也沒注意別的什么了。”這時,有人過來買魚,蕭魚見再問不出什么,折身去追刑律儉。
追了兩條街,最后在一家專賣胭脂水粉的鋪子前找到了面無表情的刑律儉。
蕭魚抖了抖手里的魚:“剛剛去辦了點私事。
”刑律儉厭棄地看了眼她手里海魚:“你倒是頗有些閑情逸致。
”蕭魚抬頭看了眼胭脂鋪:“你說是就是吧!”刑律儉無意與她廢話,
將手里的兩盒胭脂丟給她,挪動輪椅繼續(xù)朝前走。蕭魚垂眸看了眼懷里的兩盒胭脂,
臉色微微沉了下來,看來昨晚在金百合房中發(fā)生的一切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一個喜歡窺人隱私的的人,真的有些討厭。